“安静!都给我听着,有妖贼假冒皇亲,攻击县署,现在县丞招你们捉拿妖贼,事后每人赏十钱,助个拳就相当于拉纤十五里,体壮忠心的站出来!”
他一手扶住庄阿四,另一手握住刀柄,飞快地拔出刀来,又是一捅。
高崇不明白,但他终于发现了薛白眼神里的狂意。
万万没想到,薛白的目标是漕工。
“县丞……”
元义衡明白薛白的意思,直接把法曹的牌符递了过来,道:“明府要求尽快消弥事端。”
薛白遂把牌符丢给他,带着人直奔县牢。
“县令请诸公也先避一避,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。”
薛白脸色有些不豫,却不得不接受这结果。
眼前是一片漆黑,高崇重重喘着气。
高崇抛下刀,飞快向河边赶去,他还有一艘走私船就在伊洛河口。
“这个大唐朝廷上下蒙蔽,党争激烈,吏治败坏,已经没有人愿意碰漕运这个烂疮了。揭开真相又如何?皇帝老了,处理不了,不愿处理。官员们,忠诚正直的被打发了,忠言逆耳的贬官了,剩下的忙着敛财,为这盛世荣华添柴,谁去碰烂疮,谁就死,揭开有什么意思?”
“圣人赏赐了二千贯给我们!”
留给他的时间非常短,只有李三儿死了、高崇还未反应过来之间这段时间。
薛白道:“你一直笃定你能赢,因为你把我所有的能用的办法都猜过了,我告状没用,告诉李隆基没用,他身边的宦官如吴忠实,只传递一个消息,你们就能要我的命;告诉李林甫没用,他巴不得我死;告诉杨没用,他的能力就不可能处理得了八百里之外的事;告诉韦济没用,清高是他无能的保护色,他也被你们收买了。”
“是吗?”
这些人一天拉纤十五里只能挣到五个饼,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继续苦捱着,薛白其实不能体会,换作是他,他早就造反了。
“嗯,们可知漕河上有巨商郭万金?此人掠买良人、走私偷运,已被县令拿下了。转运司、县署打算从抄没的家财里拿出钱来补济。以两个办法发到漕工手上,一是涨工钱,二是重新分田,让那些因为失去田地才拉纤的人能回去种地,剩下的人领到的钱也就多了。”
总之他们冲入城来,围住那还在帮着高崇做事的百数十名漕工,七嘴八舌地说起来。
他其实知道为何。
而高崇手底下的一些吏员、幕僚终于赶过来了,他们住在城中,夜里一直盯着查办“假张三娘案”,此前顾不上码头,还不了解码头上发生的变化。
“啊!”
翻脸也不会这么快。
怕就怕的是连朝廷信用都崩坏了。
高崇还在痛得嘶气,闻言瞪大了眼,紧紧盯着薛白。
若非今夜一发狠,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偃师的土皇帝。
这就是人心所向。
至此,给漕工们的好处以转运使的名义许出去了,一县最高长官的官面文书也有了,世绅也愿意让高崇一个去顶罪了。
任木兰遂领着薛白穿过城东的小巷,七拐八绕,越走越偏。
话虽如此,薛白却还是表现得非常从容,他扫视着这十二人,先不慌不忙地寒喧。
是拼?是退?
漕工们忽然喊了起来。
“给四千人一天多发二十钱,一年就是三万贯。”薛白道:“你败给三万贯,不冤……你值三万贯吗?”
“一里二钱?那不是原来的三倍吗?!三倍?!”
“县尉!”
昏君自以为的盛世,却不知地方州县已经烂了,税法、兵制崩坏,利益关系盘根错节,昏君还要天下人为长安输送粮食,为太府运送贡品。
与其收拾这乱局,倒不如擒贼先擒王,薛白干脆直奔县署。
许久,官船才敢靠岸。
“哈哈哈。”高崇大摇其头,道:“蠢材,你什么都做不了知道吗?我告诉你吧,没有人会信你。人,永远也不可能把天捅穿,你大可试试。我知道你想做什么,你信不过吕令皓,想把我直接交到河南府。”
薛白没有回答,只是看着高崇,像是看着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。
还有崔甫,正在努力策反狱卒。
人数一多,已构成了莫大的心灵震撼,再好勇斗狠,眼看敌人越来越多,也难免心生怯意。
“韦济、令狐滔也被你收买了,我知道。”
“就当是吧,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