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薛白身边的打手却不像世绅家的家丁没杀过人,毫不留情涌上将他们斩杀于地。
薛白遂握了握杜妗的手,本想说说她在驿馆遇到放火烧楼的事,对上她那双野心勃勃的眼,会心地没再提,而是小声道:“我想要一个活的高崇。”
“好。”
“咣啷”一声响,铁链掉在地上。
“――”
“好。”
下一刻,因又死了人,他的家丁竟是被打溃了,崔无奈,转身就逃。
核心在于拉拢漕工,他们既是高崇的武力基石,又最容易拉拢。
“唉。”老邴头先叹了一口气,道:“朝廷每年从洛阳往长安转粮,征召漕船之费,每一千贯,孙主事给李三儿五百贯,由李三儿再挑选漕夫运输,因而漕工都听李三儿话。”
“我与杜公都是从长安来的,圣人很关心你们,嘱咐杜公一定要善待漕工。我趁机让杜公先到偃师县来。”
吕令皓叹息一声,道: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,不知如何与朝廷交代啊。”
薛白这边都放下刀了,高崇却还要去抢武库,吕令皓再没脾气也得发怒了。
“你这个疯子!你就是个疯子!”
不会的。
好在,如今吏治虽开始坏,朝廷却还是有威望,以转运使担保,漕工们是信的。
“二十钱!”高崇大声喝道。
“那我告诉你几个秘密。”
薛白道:“李隆基根本没有让我来查刺驾案,他宁可相信金刀之谶,也不肯相信他已经把天下治理得一塌糊涂。他派我来,其实只是因为他觉得我与杨贵妃太过亲近了,他讨厌我,想把我打发得远远的。又自认为他没这么小气,他于是骗自己‘朕让他到河南看一看’,但其实,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信。他不在乎天下人,他只在乎他自己。”
薛白见这位县令如此好脾气,方才稍稍有了好脸色,道:“如何禀报,县令定夺便是。”
“今日,宋先生为朝廷立了大功。”
这些漕工原本都是他的人,他带着他们走私。
他绝不相信人心能这么快就翻转,前一天还“高县丞真好”,今日便是“除掉高崇这颗毒瘤,过好日子”,人怎么可能这么绝情?
“哈,你上哪儿搞这么多钱?”高崇道:“太假了,我不信!我绝不会信!”
宋勉比薛白还要想杀高崇,踱了两步,隐隐有些忧心忡忡之感。
高崇转头看去,眼看庄阿四背上插着一把断刀,只好道:“我扶你。”
“此一时,彼一时,当时高崇还未造反。”薛白仿佛才像是官长,脸一板,道:“众目睽睽,瞒得了吗?”
“保护我走。”
“……”
宋勉起身告辞。
由他们推举人选出来,才是平日人品值得信任的。
高崇眼中泛起得意之色,道:“我不告诉你。”
高崇、李三儿以走私、帮会之利分润小渠头、威慑漕工,经营多年;薛白却只有这半夜的机会,只能给他们许三倍到四倍的工钱。
“明府只是个当官的,岂比得了高崇一个造反的心狠手辣?”元义衡作为幕僚,倒也非常了解吕令皓,“到最后一刻都还想着和稀泥,明府可拦不住啊!”
几拨人正乱糟糟地斗殴。
“我想取代你在偃师县的地位,在漕运走私这一环上的作用,明白吗?”
死了也就不会泄露秘密了。
厮杀到最后,只剩下庄阿四护着高崇奔出城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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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杀出去!”
反观高崇,狂妄得不像话,说杀人就杀人,此时前方的血泊里已经倒了好几个人。
他有些异于平常的兴奋,但还在克制着。
重赏之下,还是有勇夫的。
吕令皓重新笑起来,温言安抚道:“薛郎且看吧,偃师县的天,可还没塌呢。此事啊,捅不上去的。”
他皱起了眉头,听不懂那些漕工们吵吵嚷嚷在说些什么,大概是薛白也给他们钱,什么三倍、四倍。
“涨工钱是肯定的,郭万金都抄家了、李三儿都杀了。”
高崇带着心腹手下去夺武库,县署此时是由差役们看着。
孟午还在说话,尚没反应过来,已直接被劈倒在地。
“都听着!”
看这形势,弹压住偃师的乱子是肯定行的,就看怎么平息事态。
正是因为太清楚权贵们的歌舞升平、纸醉金迷,不可能来动漕运,他才敢肆无忌惮。
他拨开人群挤向大船,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薛白。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