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夫人晌午时命人熬了药膳,吩咐手下的陈嬷嬷给梁的送过来,又语重心长叮嘱身侧的嬷嬷:“顺道去瞧瞧那两个婢子。”
她孙子是什么秉性她清楚,若是那般容易就能叫他同意,也不可能这么些年了房里都没一个女人。
只怕要费一番波折,不过她也不急,慢慢来便是。
陈嬷嬷得了老夫人的吩咐,冒着雨往主院里赶过去。
她辈分高,原是随着老夫人一同嫁进梁府的陪嫁丫鬟。在这国公府伺候了四十多年,更是陪着老夫人一路从孙媳妇儿做到儿媳妇儿,再当上当家主母、老夫人。
莫说是梁府的孙媳妇儿辈的,便是韦夫人与萧夫人对着陈嬷嬷都要客气尊称一声嬷嬷。
雨幕如织,陈嬷嬷一行人来了主院外,大老远依稀瞧见一个素白的身影撑伞跑过来,那娘子见到她们却是避了一道弯,往另一侧角门走了出去。
陈嬷嬷老眼昏花并未看清来人,反倒是身后的婢女眼尖瞧见了,朝陈嬷嬷道:“好像是三少夫人………………”
三夫人?
三夫人怎么来了公爷院子里?
见到她们又为何要避开?
这般一句话,说者无心,却是听者有意。
陈嬷嬷眼皮打颤,心里暗道不妙。她去主院里寻来几个小厮打听,都说三少夫人是随着婢女来送汤药的,只立在西角门边甚至都没踏入一步。
陈嬷嬷这才算是松了半口气。
她又寻上午自己亲自送来的那两个婢女问话,盘问起二人今日进程来:“可有近身伺候公爷?”
谁料那两个婢女一听到这番话却都是忍不住红了眼眶,摇着头说还没见到公爷的面就惹恼了公爷。
本就是未经人事的丫头,哪里见过今日这架势?一个个委屈的不行。
陈嬷嬷也不指望她们真能这般快就有好消息,只暗中提点了句:“公爷时常惊梦安寝不得,醒来用不惯婢女,等睡下后你们再想法子在旁边伺候着。若是公爷醒了不喜欢你们伺候你们便远远避着。”
“放心,若是公爷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,没看上你们老夫人也不会怪罪。”
说着说着,陈嬷嬷自己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。
她何尝不知这是强人所难?
她叹自己女主子精明了一世,如今轮到公爷这处却是犯起糊涂来。哪有趁着孙子犯病便着急塞女人抱重孙的道理?
说出去只怕要叫旁人笑话了………………
可是又怎能怪,老夫人唯一儿子的骨血,如今唯留公爷一人了。老夫人如今是走进了死胡同,满心满眼只想着要重孙,旁人说什么劝什么她也听不进去。
盼着公爷体谅一回老夫人的苦心才是。
盈时撑着伞,冒着风雨宛如身后有恶狼追赶着一般,一口气也不带停歇的快步走回了昼锦园。
院子里如今又多了四个丫头仆妇,人多了也没以往那般僻静。
当略显面生的脸孔朝着盈时请安时,盈时微微颔首,连忙侧着脸避过她们,一溜烟回了自己屋子里头。
“娘子方才是去了哪儿?我与香姚转身就寻不见…………………
盈时惊魂未定,隔着胸腔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声,扑通扑通??
她缓缓朝着软榻坐下来,惶恐不已。
盈时唯恐自己面上哪处不自然叫她们瞧见了心中怀疑。更觉得自己衣裙上沾满了他的气息,时时有一种那人如影随形的错觉。
她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起来,面色故作轻松地笑:“去甬道旁边看风景多看了一会儿,回来时就见你们走的没影。好了别说了,我身上沾了好些雨水,赶紧备水我要沐浴………………”
盈时身体娇弱,众人可是有目共睹。
一听她沾了雨水,唯恐又像上回那般染了风寒,再没人敢再耽搁下去。
等两个婢女走了,盈时像是整个人被抽干了所有精气。
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转身走去铜镜前,颤抖的手拔去发髻上一根又一根的玛瑙珠簪,银簪头,海棠细钗。
她唯恐那几个发现自己发髻同去时不一样,到时真是解释不清。
失去了满头簪子的固定,少女乌发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。
铜镜中的少女青丝如瀑,五官精致,双腿嫣红,唇瓣更是娇艳欲滴,唇肉饱满鲜红的像是吸饱了水分一般。
盈时见了不由得惊出一口气,连忙拿着手边的瓷杯冰镇着滚烫的唇瓣。
好在,好在上面没用伤痕………………
上面没有,可是舌肉上疼的厉害。
盈时又想起他将自己抵在门框上,她连忙一点点拨开脖颈上的头发,就着铜镜微微偏头打量起自己后颈,盈时顿时两眼一黑。
果不其然,她后颈处早已遮掩不住的,成片的红痕。
盈时眼泪一下子就蔓了上来,她努力吸了吸鼻子控制住情绪,重新用头发掩盖住脖颈,一时半会儿着急的不知该怎么办的好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这几日………………自己该怎么见人?
躲着说也病了会不会太奇怪?
盈时糊弄过去要给自己搓背洗头的桂娘,自己仓促洗完澡,连晚饭也没吃钻去幔帐里将自己浑身裹的严严实实。
可接下来一整晚却都是左翻右滚,折腾了一整夜都安睡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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