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怎么唱?”谢阿蛮有些苦恼,沉吟着喃喃道:“几首当中,《浣溪沙》是最简单的,正体双调四十二字,只与教坊曲稍有不同,其它却是一首比一首难。”
许合子也过来讨论,道:“《蝶恋花》还是简单的。”
说着,袖子轻拂,再次开口试唱。
“伫倚危楼风细细,望极春愁,黯黯生天际。”
虽只唱了这几句,般的声音入耳,李季兰听得胳膊上起了疙瘩,心想若让许合子唱一整出戏,也不知是何光景?
这就是贵妃的宴席,随时能听到名家唱新曲。
“永新找到感觉了吗?”
随着这句黄莺般的声音,杨玉环转回了宴上,道:“词家恐还要许久才来,我们却可再试着唱一遍。”
“可以试试。”
薛琼琼于是在古筝前坐下,素手轻抬,拨弦。她是宫中第一筝手,古筝弹得极好。
乐声起,许合子再次开口。
谢阿蛮提着裙子,小步赶到堂中,轻盈地舞动起来。
“草色烟光残照里,无言谁会凭阑意。”
李腾空看着这一幕,竟是又呆住了。
她其实前几日便听到了这些词,以道法修为强压着心中情绪,可此时一看她们演绎,又有了别样感受。
还萌发了许多个不该有的奇奇怪怪的想法。
“连这些倾国倾城的女子都喜欢他的词句呢?可他又是为谁写的呢?”
“腾空子,你可是修道之人,如何能有这般虚荣妄念?”
“你且看她们唱啊弹啊舞啊,实则是他写给小仙你的词呢,不高兴吗?”
“心中魔障已起,腾空子,快挥慧剑斩了它,你的道法便又可再高一层了……”
“铮!”
筝声忽然拔高,又转为轻柔;谢阿蛮长袖一挥,身段更柔;许合子唱到最后一句,眼中竟是落下泪来。
“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。”
李腾空听得心尖一颤,如中了魔障一般。
……
忽然,随着一阵掌声,有人踱步而来。
“永新唱得好啊。”李隆基朗笑着步入堂中,“一唱而三叹,有遗音者矣。”
“见过圣人。”
“都不必多礼,从来先有曲,再有词。薛白作词却每要人替他谱曲,架子倒大!”
李隆基佯骂了一句,竟是潇洒地在小凳上坐下,要来一个琵琶。
“但你们有几处唱得不对,朕来。”
这举止,不像是威严的一国之君,却尽显一代音律名家的风流。
“臣妾来舞。”
杨玉环当即走到堂中,裙摆飘飘,似仙女下凡。
不知何时,杨玉瑶也已到了,在她大姐的身旁坐下。
她抬头往堂外看去,远远地,明珠正领着薛白过来。
他也重新收拾过了一遍,看起来又成了人畜无害的少年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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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词家来了。贵妃交代,薛郎可直接入内。”
“多谢。”
薛白步入堂中,听到李隆基那苍老的声音正在唱那首《蝶恋花》,唱得确实好。
他不懂音律,不由思忖着该用怎样的夸赞之词。
下一刻,他却是目光一凝。
有个女子正在堂中蹁跹起舞。
她舞得不快,却很轻盈,轻盈得像是脚尖踩到了他的心尖。
他分明是不懂舞蹈,却不由自主地进入了她舞中的情境……她舞的该是蝴蝶与花,动时,彩袖招摇似要飞起来,静时,腰肢款摆如风中花朵。
忽然,她回过头来。
一张娇美的粉面,两湾秋水,一点朱唇,神色间带着绵延的情意与哀伤之色,动人心魄。
对视间,薛白被莫名地震撼了一下。
乐曲一停,他才意识到,是杨玉环在舞那首词里的情绪。
只是这词确实还是太短了。
让人想写长调,写散曲……
杨玉环笑了笑,提着裙摆回到上首的位置上。
“哈哈。”
李隆基放下手中的琵琶,恰见到薛白,笑道:“词家到了,以为朕唱得可对啊?”
他问的是对不对,其实颇难回答,怎么说都像是在圣人面前拿大。
薛白干脆也不绞尽脑汁去恭维,实话应道:“这词我只是胡乱拼凑的,从未想过竟还真能唱出来。”
李隆基闻言又气又笑,骂道: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