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0章 兵马乱

夜幕笼罩,烛光透过浅浅的窗纸,勾勒出美妙的身段,洞房中的女子,螓首低垂,素手芊芊,欲说还羞的模样,让人心生怜爱,约莫是久待闺阁,尚不及人事,等到花轿来时,才被娘亲附耳传授些东西,那些内容听的人面红耳赤,来不及细说就被塞进了花轿,唯恐耽搁了良辰吉时,一路上心如鹿撞,比那起伏的花轿还要跌宕,都快紧张的说不出话来,等拜了天地,才发现在洞房里那长久的等待,才是最难熬的。

屋外传来热闹的喧哗声,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,听着却让人心头更乱了,本该是个开心的日子,她却有些难过,说不出来为何,或许是有些不真切,就像梦境一般,害怕醒来时什么都没了,亦或是有些担心,有些期待未来的日子。这桩婚事是明媒正娶,对方也是大户人家,口碑不错,用娘亲的话来说,嫁过来是两全其美,日后有也好帮衬下娘家。

案前的琉璃盏里,喂养着两尾大红锦鲤,悠闲自在的游走着,偶尔睁大眼睛看看外面,无忧无虑,女子独坐床头,时而掀开红色盖头,悄悄看向屋外,亦或是看两眼游动的锦鲤,无聊的打发着时间。

心情还是难以平复,不知哪里来的轻风吹拂,吹得她鬓角的乌黑秀发轻轻飘动,划过脸颊,有丝丝的发痒,她想动一下,却又怕突然有人来,便按捺着不动。

算算时间,也快差不多了吧。

脚步声在屋外响起,有人轻轻推开房门,她的心忽然提到嗓子眼,双手不由揪紧衣摆,越发的坐立不安了。

淡淡的酒气传来,她动了动鼻子,猜想应该就是那人了。

不多时,一身红袍的男子走进屋子,随即轻轻关上门,走到她身前,顿了顿,略微有些歉意道:“娘子,让你久等了。”

她原本紧张的话语,不知为何说出口时,已经变得平静,柔声道:“夜了,相.公早些休息吧。”

祝家本就是黔州大户,这桩亲事也是家中长辈敲定的,祝家人丁不兴,他更是家中独子,本打算月初赴京会考,却因为婚事耽搁了一年,此刻看着眼前的女子,忽然有些心动,伸手替她掀去盖头,轻声说道:“累了一天,你也早些休息吧。”

夜色如墨,温柔似水,窗纸上映着的人影逐渐淡去,还有那窸窣的声响。

万家灯火熄灭,就在这悄无声息的夜里,无数的兵马如大江决堤般涌入黔州城里,不知何时,睡梦中的人们听到一阵惊恐尖叫,声音凄厉至极。

原本寂静的夜晚,黯淡的天空,此刻竟然升起浓浓烟雾,红光照亮整个天际,狂风陡然掀起灼热的气息,将人声掩盖,将黑夜埋藏。

整个黔州城仿佛陷入一片灾难之中,许久之后,不知谁第一个大声惊呼道:“叛军!是叛军进城啦!”

刹那间,整个城池陷入一片慌乱之中,无数人痛哭的声音传来,哀鸿遍野,泣不忍闻。

祝家原本灯火辉煌的府院,此刻是狼藉一片,那些华丽的灯笼被踩烂在地,庭院里的摆件也是东倒西歪,混乱不堪。

大批的甲士涌入高门豪宅之中,所到之处寸草不留,鲜血流淌在地面,散发出刺鼻的腥味,还有那随处可见的尸首,堆积成垒,可怖之极。

这场灾难来的如此突然,或许连上天也为之惋惜,下起了倾盆大雨,风雨交加至极,更有电闪雷鸣,愈演愈烈。

在无数叛军的前面,隔着好远的地方,有几位鲜衣怒马的人物,此刻缓缓骑行在街上,远远观望着这座黑暗中的城池。

其中那位身着黑衣的年轻人,正是苏逸之前在城楼外遇到的那位。

只见他忽然扯了下缰绳,身下的战马低头嘶鸣一声,稳住了脚步。

天地间瓢泼的大雨,似乎被什么遮挡住一般,离他还有半寸的地方滴滴滑落,丝毫不得沾身。

分不清雨水还是鲜血,在地面汇集成流,流过每一个低洼的地方,将这黑夜勾勒的越发可怖。

忽然他从战马上翻了下来,踩在雨水之上,四处飞溅的雨滴洒落成花,异样动人。

那是一个黑暗的角落,雨滴掉落的地方,有一道身影蜷缩在那儿,微微颤抖,似乎因为那人的都来,而变得越发的不平静。

黑衣年轻人从马背抽出一柄雨伞,缓缓撑起,往那黑暗里走去。

水声潺潺,溅落一地,在这死寂的黑夜里,越发的清晰。

忽然他停下了脚步,蹲下身来,将伞撑在角落里那道身影上。

一道惊雷闪过,顿时将周围照的一片光亮,或许是因为惊吓,那道身影剧烈的抖动了一下,便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,只是那一刹那的光明,照亮出了角落里那张憔悴而又美丽的脸庞。

撑伞的年轻人蹲在那儿不说话,不知过了多久,那道蜷缩的身影动了动,接着是一阵压抑到哽咽的哭声,似乎忘记了惧怕,只剩下了伤痛。

终于,那哽咽声渐渐小了,撑在半空的雨伞也收了回去,年轻人站起身来,脚步踩在泥泞的地上,仿佛落在人心头,此刻他抬头看天,苍穹如顶,风雨潇潇。

那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