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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个杀手,如六颗白菜一样,被七扭八歪地码在屋子里......不,或许还不如白菜,因为一点红之前帮乔茜腌酸菜的时候,码白菜才不会扔得这么用力。
总而言之,没用的师弟们从六个令人胆寒的杀手,变成了六根歪歪扭扭的面条,软绵绵地没有力气,只能等待着自己的命运降临。
最开始,他们惊讶于大师兄的勇气。
打斗中,他们为师兄,也为自己的命运揪心。
尘埃落定时,他们每个人都不可置信、如坠梦中......不敢相信,纠缠了他们二十年的命运,居然、居然真的在此刻终结了……………?
震惊、喜悦、复杂、百感交集......百感交集…………………感……………交集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好几个时辰......
其中一人不确定地道:“......我们,是不是被忘了?”
白菜地里一片沉默。
又过了一会儿,那为首的剑手才沙哑地道:“大师兄无论对我们做什么,都是应该的。”
毕竟,他们不顾同门的情谊来杀他。
即使是师父的指示,那又怎么样呢?事实就是他们自己还不想死,于是屈服在了师父的恐怖威压下。
原本,他们都是污泥之中摸爬滚打的人,身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、多少泥泞,杀手乃是这世上最古老的行业之一,也是这世上最下贱的职业之一......他们本已习惯了如牲畜一般被师父驱使,可是却有人让他们看见了更闪光的一面。
如此,他们又如何能不自惭形秽?
他说的很对,众杀手们又沉默了下来。
昨日,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路,根本就没有进食,如今又是一夜,算下来,已一天一夜未进水米,连嘴唇都已完全干裂。
但他们都在默默忍受??无他,对于饥饿的忍受,是他们被收养之后最初的受训项目。他们的肉体,本就能忍受许多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。
又不知过了多久,有人“吱呀”一声推开了门。
进来的是个至多十八九岁的少年,身着素服,头缠素带,衬得他过于英俊的面庞如冰雪铸成的一样,这少年冷冰冰的进来,漠不关心地瞧了他们一眼,自身上掏出了一个小药瓶,一人一个,也不解释,给他们强行塞了什么药丸在嘴里。
药丸的效果立竿见影。
转瞬间,他们就只觉得身子里的力气回来了几分。
那俊美的冷少年道:“走。”
这是要处置他们了。
六个剑手什么也没有说,如六条黑影一般,默默跟着这少年进了正屋??他们很配合,因为他们这一生中学会的最要紧的事情,就是服从。
那少年根本瞧也不瞧他们一眼,把人带到了,就又盘腿坐在了墙角处,双手抱剑、闭目养神。
有人道:“把面巾摘了,叫我看看吧。”
这是个女声,杀手们都记得这声音??她就是说师父长得像个白痴,得靠奶妈妈撇开腿撒尿的那个人......这话他们简直一辈子都忘不掉。
六杀手站成一排,闻言,安静地取下了覆盖着面容的面巾,缓缓地抬起了头。
这是一间格局非常奇怪的屋子。
因有琉璃做的窗户,这正屋的明间比寻常正屋还要更亮堂几分,里头也不似寻常正堂,摆些罗汉床、楠木交椅,条案一类的东西,反倒色彩明快,正中摆了个淡绿色的坐具,绒绒的、鼓鼓囊囊的,让人感觉一坐上去就会陷下去一样,怪舒服
的。
坐具上只坐着一个年轻的女郎,女郎双眸灵动,笑意盈盈,随手打了条辫子,垂在身前,身前还吊着一条胳膊??这是昨晚与师父决斗时留下的伤。
他们的大师兄一点红,正站在这女郎的身后。
他伤得很是不轻,精赤上身、肌肉惨白,身上裹着绷带,脊背却已挺得笔直,好似这世上的任何事,都绝对无法使他再屈服。
一点红一双锐眼,正冰冷地盯着他们,脸上绝无半分表情。
六杀手的脸上也绝无半分表情。
一点红道:“他们呢?”
这“他们”二字,指的是剩余六人。
为首的那人眼神闪动了一下,沙哑道:“他们接了活儿,在南边活动,五师弟和七师弟………………他们………………被师父处死了。”
五师弟和七师弟....就是那两个隐瞒一点红消息的人。
一点红放走他们之后,又动过一次杀心.....但他们没有死在背叛师门的一点红手中,反而倒在了薛笑人的剑下。
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,他们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里。
黎明之前,恰恰是最黑暗的时候。
一点红默然,忽然道:“他们知道我在此处,只是没有说出去。”
六杀手无言以对,同门死时的惨状,又一次浮现在了他们的眼前。
一点红冷冷道:“他们帮了我,我却没能救得了;你们来杀我,现在却还活着。’
为首的那剑手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,沙哑地道:“我们的命,是你救下的......你想对我们做什么,当然都可以。”
一点红嗤笑道:“你以为你们的命是我救下的?”
众杀手不言??很明显, -->>
100、29(一更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