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繁支走那人,忧心忡忡,眼皮跳的厉害。
她也不知她究竟在害怕什么。
人约莫都是这样,一旦做了亏心事,便是处处担惊受怕。
“繁娘,你方才同谁在说话?”阿牛朝她走来,眉心簇起问她。
“遇到一个问路的,时候不早了,咱们赶车回去吧,再晚天都要黑了。”傅繁赶紧道。
阿牛已经没有最初那般好糊弄了,傅繁见他转头看过去那一人一马的模样,连忙追问:“对了,你把卖货的银两都收好了?别又像上一回那般弄丢了!”
阿牛力气大,人也不再傻了,按照大郎的话来说以往没失忆前只怕是个能文能武的。他们原本都以为阿牛磕坏了脑袋日后总要落下几分憨傻,可这些时日眼瞧着养着养着竞好转了许多。
再没最初捡到他时那般傻了。
许多时候, 阿牛说话渐渐露出睿智来,不好糊弄了。
傅繁时常失落,因为最开始与他在一起时,自己还能占着聪明去教导骂他两句,如今渐渐的不能了。
他懂得很多,却好像离自己没以前那么近了………………
阿牛一听,便从手袖里将才得的银子全交给她,“都给你,反正我留着也没用。
傅繁听了,脸上微红。
二人最初时还没成婚,阿牛便是一副视金钱如粪土般,知晓傅繁喜欢银子,便将赚到的银钱都交由她保管着。
最初傅繁不肯收他的钱,毕竟二人无名无份。
阿牛便说,这是还她的救命钱。
他是个知晓知恩图报的人,觉得是繁与兄长二人救了他的命,那么他就该力所能及的报答。
后来,阿牛与傅繁拜了天地,摆了酒席,便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。傅繁收着他的银钱时,自然再没什么不好意思了。
这半年下来傅繁已经攒下了一百多两银子了,她一路上都忍不住畅想着,等明年再多攒一些,再多攒一些,他们就可以买一间屋子搬出去住了......
骡车驶过食肆,两侧小贩的吆喝声,叫卖声不绝于耳。
“新出炉的糕点喽!芝麻糕,绿豆糕,芙蓉糕!蟹黄糕!”
两侧蒸笼白烟滚滚,烟火香气浓郁。
“繁娘,给我一锭银子。”往日从不找她要钱的阿牛忽地朝她伸手要钱。
他说话时,一字一句早没了原先的傻里傻气。
他的官话说的十分标准,字正腔圆,不带一丝旁的口音。虽捡着傅大兄穿烂了的粗布麻衣穿着,皮肤也因为成日上山下山的黝黑,可依旧眉眼修长疏朗,俊美的紧。
傅繁不情不愿给了他一锭银子。
“你拿银子要干嘛?我们的银子要攒着花,攒到明年攒够了两百两,我们就能买一间大房子,到时候我们养些鸡鸭.......她絮絮念叨着,憧憬着二人的未来,只觉得满心欢喜。
阿牛他却没空听。
他接过繁手里的银子,便跳下了骡车。阿牛速度极快,走路时衣袂都带起风来,像是一个赶去见心上人的少年郎。
傅繁看着他的背影,总能浮想到他从前打马游街迷倒万千姑娘的模样。
大兄说,他是世家子弟。
傅繁人生前十八年从没接触过这个词,她自从知晓阿牛是“世家子弟,便忍不住想,想着他穿锦衣华服,骑着高头大马的模样一定很俊朗吧………………
傅繁失神间,却见阿牛已经捧着一包热乎乎新出炉的糕点赶了回来。
他重新跳上骡车,将一整包打包好的糕点全部递给她。
“你作甚?全给我吃不成?”傅繁饶是往日里大大咧咧,被丈夫这般对待,也是一下子羞红了脸。
阿牛嗯了一声,道:“我不喜欢吃,都给你吃,你喜欢吃。”
傅繁拆开纸包,却见里头糕点还冒着热气,乳白色的糕点,上头裹满了杏仁,只怕是用牛乳做的,一瞧就贵极了。
她小口咬了一口,竟甜滋滋的全是奶味。
竟是醍醐。
自己长这么大,吃的多是些绿豆糕,枣泥糕,可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!
傅繁嘟囔:“这么金贵的糕点,花了不少钱吧?”虽是骂着他,可心里却是感动,嗔怪说:“我都还是头一回吃呢,你就知道我喜欢吃了………………”
阿牛漆黑的双眸盯着被繁捏在手里的糕点,忽地笑了起来。
他已经很少这般傻笑了,咧着嘴笑,竟又有了几分以往的傻傻样。
二人卖了皮毛,乘坐着骡车回了家。
一路都是好好的,甚至又买了许多布料,傅繁打算亲自给他一身衣裳。
只是不知缘故,到了傍晚时分,阿牛忽地又开始捂着头,头疼起来。
是上回留下的后遗症,每回发作起来都甚是吓人。
这回也是这般,每回终起来时脑仁里都像是有一把锯子来回在绞。阿牛终的受不了,双眸猩红,抱着头往墙上去撞。
一下下,丝毫没有留情。
叫傅繁吓得又是哭又是嚎,死命抱住他不松手。
“阿牛!阿牛!你别撞了!再撞下去又要傻了!”
阿牛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,四处都有凉风吹来。
好像有许多人朝着他耳畔,唤他的名字。
阿牛?
F.......
不 -->>
52、二更(梁冀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