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月的冬夜,寒意顺着裸.露在外的皮肤钻进骨头缝,冷得发疼。
好冷的天气,浅早由衣出神地想,她应该戴一双手套再出门的。
那样握住话筒的手也不至于僵硬到难以弯曲。
漆黑的夜晚,街道上空无一人,电话亭冷冷的白光在浅早由衣脚下投出水洼似的光圈,牢笼般围绕着她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浅早由衣说,脸上闪过一抹庆幸,“真没想到......还好你及时通知,我可不想沦落为助力卧底逃跑的人质。
“受不了那帮公安,我只是个无辜的文职啊。”
警视厅卧底深以为然,他奉承地说:“幸亏薄荷酒大人您早有安排,您将自己的身份坐实为双面间谍实在是一招妙棋。”
“以防万一罢了。”浅早由衣轻哼,“组织里的卧底像老鼠一样,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钻出来,可不能因为他们耽误我的潜伏任务。”
“你知道为了警校上岸我付出了多少吗?谁都别想让我回炉重修!”女孩子忿忿不平,“天杀的卧底,一点都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。”
“公安.......呵,明明知道我是双面间谍,却没想过给我一丝信任吗?把苏格兰的身份瞒得可真好啊,他一定知道我的身份吧,冷眼旁观看得好开心?。”
女孩子轻言细语,语调却越来越冰冷。
老者的手叩在扶椅上,微微点头。
监控中映出冬夜里的电话亭,画面清晰到可以看见黑发少女绿眸中的冷意。
琴酒手下的人,被卧底愚弄后该是这副表情。
朗姆一向放心薄荷酒,不仅因为她是正统组织出身, 也不仅因为她拥有琴酒罕见的信任,更因为,她一直以来都贯彻利己主义。
只做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,不讲道德和公理,决不肯轻易为了什么牺牲自己。
这样的人是不会背叛组织的,背叛的好处远不及她需要付出的代价。
浅早由衣指尖绕着电话线,隐隐的被窥视感在她的感官中挥之不去。
有人正透过监控,盯着她的一举一动。
应该是朗姆......多疑的老东西。
多疑是朗姆的特色,浅早由衣心知肚明,她实际身上疑点不多。
在朗姆眼中,除了贝尔摩德、琴酒和伏特加当中出现卧底,薄荷酒会因为私情绞尽脑汁为他们狡辩之外,其他人都不在她徇私的范围内。
假设出问题的是宾加,薄荷酒一定是最先站出来指天发誓“臣酒要告发宾加卧底,秽乱酒厂罪不容诛”的先锋。
朗姆一点儿也不觉得薄荷酒会为苏格兰破例,他们此前有过什么交集?
退一万步说,即使有,能比得上她在酒厂生活二十多年积攒下的情分吗?
说的也是,浅早由衣自嘲地笑笑,区区半年。
区区半年,诸伏景光对她的关心能抵过朗姆二十年,老东西,反思一下你自己!
“组织派来捉拿卧底的人已经到了吗?”浅早由衣对着话筒说,“我必须提醒一句,苏格兰是狙击手,他的枪就在手边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一瞬,薄荷酒心下了然。
“那么就让他放松警惕,乖乖留在旅馆里。”她说,“旅馆里还有不少普通人呢。”
耳麦中的女声漠然又残酷,朗姆颔首。
看来薄荷酒即使被派去警方卧底,也没有失去纯黑的底色,依然贯彻她能利用的一切都榨尽价值的作风。
朗姆:“她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浅早由衣挂断和警视厅卧底的通话,从口袋中数出几枚硬币,一枚一枚推进投币口。
“嘟嘟......喂?"
清朗的男声回荡在电话亭中,带着疑惑和迟疑。
“是我。”浅早由衣语调轻松地说,“你在哪儿呢?”
苏格兰听出她的声音,回答道:“我在旅馆等你回来,出什么事了吗?要不要我出来找你?”
“没事,你留在旅馆等我就好。”她说,“如果能顺便帮我把衣服送洗我会大感谢,我不想把脏衣服塞回行李箱。”
苏格兰习惯在生活上关照浅早由衣,立刻答应道:“知道了。”
他挂断电话,起身去帮女孩子收拾衣服。
浅早由衣没有关卧室门,她心爱的“我是坏人&吾乃恶役”卫衣被随手丢在枕头边,诸伏景光将其拿起。
被衣服盖住的手机滚落下枕头,露出手机壳上“早日退休”的可爱涂鸦。
由衣的手机落在房间里了,诸伏景光心想,原来是她没带手机,所以才会用公共电话打给他。
毕竟只是去一趟便利店,很快就回,不需要带手机。
诸伏景光的动作停住了。
浅早由衣出门不带手机是因为她只是去附近的便利店买零食,不一会儿就会回旅馆。
那她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给他,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在哪里?
她有什么必要打这个电话?
??除非,浅早由衣不会再回来了。
诸伏景光站在温暖的旅馆房间里,宛如置身黑暗的寒冬之中。
他短促地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眼神凌冽。
情况一定非常紧急,才让薄荷酒仓促之下只能给他打来一个电话。
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,怎么能浪 -->>
35、卧底的第三十五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