杏子手上一颤,她哪里敢对公子评头论足。
况且她今日吓得不轻,原以为打了银烛二十板子,那事便算过去了,可如今看来,留着她的命,才是让她活受罪。
这会儿少夫人这样问她,杏子心中直打鼓,以为她意有所指,便谨慎答道:“公子待下人赏罚分明,是位公正严明的主子。”
洛芙瞧杏子面色发白,暗道自己问了句糊涂话,便揉揉额角,又问:“在我没嫁来之前,公子平日里做些什么?”
这问题让杏子松了口气,“公子以前大多时候在书房,有时吃饭睡觉都在书房,并不是日日都回听竹院。”
洛芙手托香腮,思绪飘渺,原来他以前是这样的。
到了用晚膳的时辰,陆云起还没回来,反到是小书童来了。
“少夫人,方才陆延哥哥回来说,公子在永安楼宴请知客幕僚,让您不要等他用膳,夜里或许会回得晚些,让您也不用等他,自己先休息。”
小书童名叫淮序,才留头没多久,看起来约莫八、九岁,讲起话来脆生生的,学着大人那样一板一眼,正正直直地站着回话。
洛芙瞧他这小大人模样就想笑,便让晴天拿饼子给他吃,问道:“今日上午,公子可有训你?”
淮序虽然学着做大人,但到底还是个孩子,见晴天端来一食盒糖果饼子,眼睛都亮了起来,他就着杏子端来的小凳坐下,捡了块最大的酥饼吃。
“别急,一会儿你走时,我让她们装一包点心给你。”洛芙抿唇笑道。
淮序小脸上满是欢喜,还知道站起来谢恩,他手拿酥饼,躬身行礼,囫囵道:“多谢少夫人恩典。”
洛芙捏住帕子掩唇而笑,这小孩,太可爱了。
“公子训我做什么?”淮序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满是疑惑,而后天真道:“我瞧公子出来时,脸色是很不好,必定是生那几位先生的气了。”
洛芙一愣,旋即笑出声来,这还真是个活宝。
内室里的婢女们都忍不住抿嘴笑了,上午晴天她们几个拦都拦不住,这小书童非要敲窗喊公子。
“那公子为什么会生几位先生的气?”洛芙又问。
淮序咬了一口饼子,道:“那几位先生一直想寻公子说话,还有客院里的其他先生也是一样,都来书房找过公子好几回了。公子早交代了,叫他们有话就写笺子呈到书房去,他看了,自会答复。可如今他们不写笺子,反而天天寻公子,您说公子如何不恼他们。”
淮序一长段说完,洛芙听着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,可转念一想,同在府中,说话还要写笺子,就很奇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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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里,陆云起到亥中时分才回来。
他见洛芙还没睡,一面脱大氅一面问:“你怎的还没睡?不是叫你不必等我,又不听话了。”
“我偏要等。”洛芙撅嘴。
陆云起瞧她骄矜的小模样,唇角忍不住上扬,上前几步来到她身前,牵过她的手拢在掌心,温声道:“是,夫人要怎样便怎样,为夫都听你的。”
洛芙莞尔,闻到他身上微醺的酒气,鼻尖微微皱了皱。
这微小的动作,没逃过陆云起的眼睛,他抬手,嗅了嗅袖侧,一股熏人的酒肉烟气。陆云起立即松开洛芙的手,道:“我先去沐浴。”
“先把醒酒汤喝了。”洛芙追在他身后说。
“出来再喝。”
见他已经挑开珠帘进了浴室,洛芙做罢,吩咐婢女把汤温着,好等他出来喝。
起初还能听到浴室里的水声,到后来,那水声就没了,洛芙在内室竖起耳朵听了好半响,也不见里头有何动静,心中微微不安,便挑开帘子进去探看。
浴室里烛光微暗,蒸腾的热气中,弥漫着茶香和冷竹香。洛芙轻轻绕过屏风,就见陆云起闭目坐在浴桶中。
他仰头枕在桶沿上,一头墨发悉数散开,柔柔垂在桶外。长睫在烛光照耀中,在眼睑上投落一片暗影,白玉似的脸上因饮酒和热气蒸出一片潮红。他薄唇微微张着,项上喉结突出,流畅的肩颈下,胸膛坚实,肌理分明,热水漫在胸前,两抹茱萸,在水中若影若现。
这模样,琼姿皎皎,醉玉颓山。
洛芙看得脸红心跳,站在桶边犹豫许久,才深吸一口气,上前轻拍他的肩,“夫君、夫君……”
陆云起口中溢出“唔”地一声,迷蒙睁眼,就见洛芙关切的小脸停在眼前。
“我睡着了?”他声线低哑,说着,在水中坐直身体。
洛芙移步到他身后,小手按压他的肩颈,柔声道:“我见你半晌不出来,便进来看看。”
今日他早起送自己去李家,而后被幕僚们请去说话,晚上又应酬到这么晚回来,想来一整日都没休息一下。
洛芙心疼道:“水冷了,你快出来,到床上睡去。”她手上动作不停,按了肩颈,又移去给他按摩太阳穴。
洛芙手劲儿轻,陆云起抬手,覆住洛芙的手指微微用力。
一时间,浴室里气氛安恬,两人都未说话。洛芙按摩了好一会儿,才柔声道:“快起来了,水冷了会着凉,到床上了,我再给你按好不好?”
陆云起懒懒地不想起,洛芙便去扯他的手臂,可陆云起身高体长的,她哪里扯得动,反到被他一用劲儿,差点掉进浴桶里。<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