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间有灯辉映星河,杯中有酒可拒仙阁。 小城也无宵禁一说,只是县衙里的巡夜辛苦些。 第一次见到夜里灯火通明的叶无坷,站在官驿的门口看着大街上依然有人来人往发了好一会儿呆。 在大慈悲山下生活了十六年的少年,小城夜里的屋明街亮是他对天下承平四个字最直观的理解。 提着小桔灯的丫头在叶无坷身前跑过,看着也就四五岁,还穿着厚实的棉衣棉裤,小桔灯洒在地上的光星星点点,小姑娘追着光一边跑一边笑。 叶无坷看着追光的小孩儿跑远,看着小孩儿的父亲伸着双手弯着腰在后边一步一步护着。 脑海里忽然冒出来四个字......平安喜乐。 再想起刚才出现在门口的那两个年轻人,叶无坷原本闪烁着光的眼神里随即暗淡了一下。 那两个年轻人一共只说了三句话,就让叶无坷心里好像被埋进去一根刺。 第一句是那个说话稍带着些讥讽意味的年轻人说的,原话是:这家的主人应该很照顾下人,仆从不去偏房大炕而是睡在客厅地板。 第二句也是他说的。 这家的仆人也不错,睡地板还这么开心说明懂得知足。 第三句是另一个气质长相深沉内敛的年轻男人说的,话说的一点也不深沉一点也不内敛。 声音不算太大,语气不算太重,但很愤怒,无比的愤怒。 他说:仆从都懂得知足,有些封侯拜将的人却干着出卖良心和祖宗的事! 叶无坷心里的刺就在这第三句。 他走出屋门,是因为他看到门外当值的驿兵在听到第三句话的时候还点了点头。 所以叶无坷心里的担忧越发的浓烈起来,像是河中的暗流突然翻涌到了河面上。 “这位大哥。” 叶无坷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炒花生递给当值驿兵:“这夜里冷,辛苦你了。” 驿兵看起来三十几岁年纪,常年迎来送往已经让他学会了对谁都保持客气也保持距离。 他的信条就是凡住进官驿来的人不管是主人还是仆从,都要热情对待,不惹麻烦,广结善缘。 如果叶无坷递过来一壶酒,他肯定不敢接,当值的时候喝酒,这差事别想干了。 可一把炒花生,不接就显得有些不礼貌。 “谢谢谢谢。” 驿兵连连道谢,然后客气的问:“小哥是要去长安?” 叶无坷道:“是去长安。” 驿兵又问:“去玩的还是公干?” 叶无坷道:“应该是去......求学。” 驿兵的表情里明显更尊敬了些,哪怕在他看来叶无坷真的就只是个仆从。 “家里公子去求学?前途不可限量啊,今夜也住在这的严公子宋公子一样是去长安求学,我听说初夏时候雁塔书院开学,你家的公子和那两位公子应该都是去一个地方吧。” 叶无坷点了点头后问道:“大哥你可知道刚才那两位公子是哪儿人?” 驿兵回答道:“好像是沈城的,你们呢?是从哪儿来?” 叶无坷道:“无事村。” 驿兵没听懂,但他绝对不会再问一遍,而是随口应承道:“那应该不近,路上辛苦了吧?” 叶无坷道:“还行,反正一路坐车......大哥你要当值到天亮?” 驿兵道:“不是,几个人轮值,一个时辰换岗一次,这么晚了,小哥你怎么还不睡?” 叶无坷嚼着花生像是很随意的说道:“刚要睡着,刚才进去的那两位公子说话,我听着好像吵架生气了似的,好奇出来看看。” 驿兵道:“不是他们吵架,那两位公子看着关系可不赖,是去对面茶楼了,回来给气的。” 叶无坷问:“什么事啊,能把人气的骂骂咧咧?” 驿兵往左右看了看,笑着摇头道:“这事可不敢乱说,我也不清楚到底怎么个事。” 叶无坷从兜里又往外掏了好几把花生塞进驿兵兜里,笑呵呵的说道:“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乱说话,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长安了,我就算想说,我跟谁说去啊。” 驿兵想了想也是,于是压低声音说道:“今天茶楼里有个先生,喝了几壶酒后忽然就破口大骂,说是......朝廷,咳咳,大概意思是,出了坏人了。” 说完就只是摇头叹息,显然是不打算再说什么。 叶无坷也没再问,看了看对面茶楼已经在上门板要休息了。 他闲聊道:“听大哥你口音像是辽城那边的?” 驿兵一喜:“能听出来?” 叶无坷道:“我有一位干哥哥是辽城人,我们俩对脾气,每次见面都得喝两盅,一聊一个通宵。” 驿兵问:“辽城哪儿的?” 叶无坷来时路过辽城,以他的性格,到哪儿都要学学当地话,打听打听风土人情。 “辽城葫芦郡大鱼镇的。” “啊?那不远啊,离我老家也就二十来里,说不好还认识呢。” 驿兵的眼神都亮了。 叶无坷没接话,而是问:“大哥你还有多久换岗?我回屋给你拿件厚衣服披上吧。” “不用,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就换岗了,后半夜不用我当值,谢谢了兄弟。” 叶无坷又客气了几句,把口袋里炒花生都翻出来塞给驿兵后回到屋里。 算计着时间,等那驿兵换岗回屋的时候,叶无坷装作要去茅厕两人再次遇到,又寒暄了几句。 叶无坷道:“我这臭毛病是换地方且睡不着呢,大哥你困吗?” 叶无坷往四周看了看后压低声音 -->>
第三十二章颠倒黑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