谷翘眯起了圆眼睛,但这不妨碍她对手套们的监视。看严手套是她自己的责任,她不能把这责任心安理得地转嫁给别人。而且她根本没有任何困意。
她驱除了自己脑子里的其他想法。骆培因揽着她肩膀,是为的证明他们是一伙的。这个点儿,单枪匹马更容易被人盯上,尤其是她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。他既要保护她,又要同她避嫌。
他说话的时候是面对着正前方说的,而不是侧对着她的耳朵。谷翘的性别意识今天格外地鲜明,骆培因的每个举动都在提醒着她,她是个女的。如果不小心,他们可能发展出一种超脱亲戚之外的关系。她是个女的,这件事比她是他“表妹”还要排在前
面。谷翘感受到了这个提醒,站得更笔直了,除了时刻监视自己的手套,就是避免额外的肢体接触。
但越防备就越敏感,她几乎能感受到他每根手指握在她肩膀上的力度,大拇指、食指、中指、无名指…………………
她的身体绷得越来越紧,她宁愿跟别人挤在一起,就不用这么受罪了。但是车程过一半的时候,谷翘把自己从这种受罪中解脱了出来。
她站在这里受罪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没有钱,而骆培因陪她一起受罪也是因为她没有钱。她在脑子里一笔一笔地算账,这批手套能挣多少钱,她还要挣多久才能租一个固定的摊位。
谷翘的眼睛亮起来,重又变圆。未来在她面前展开,谷翘从不怀疑自己会成功,有钱对她来说只是个时间问题。但是谷翘现在希望这个时间越短越好。不过到底娄德裕的教训在前,谷翘的规划还是很谨慎,在骆培因出国之前,她能经营一个固定
摊位手头比表哥宽裕一点能多请他几次就好啦。
到火车站的时候已是凌晨三点多,坐面的到家过了四点。夜还是黑的,可白雪把整个世界映亮了。鞋子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响,谷翘在雪上印下自己的一串串脚印。谷翘孩子气发作,想拿自己的鞋子去和骆培因拓下的脚印比一比,可是终究没
踩下去。
骆培因把卧室留给了谷翘,他从柜子里拿出洗过的床单被罩让谷翘自己换。又从衣柜里拿出了几件衣服放在手里。
谷翘忙说:“我在沙发上眯会儿得了。”
“再客气就天亮了。”骆培因不给谷翘拒绝的机会,转身关了卧室门。
这个卧室比谷翘的小屋要大不少,还有一只单人沙发,沙发旁是一个报刊架,上面的杂志封面大都是英文。
床单被罩枕巾都是灰白细格,枕头只有一只。他给她换洗的床单被罩则是白色的。她不知道他这处是不是只有一床被子,打开卧室门要问他,可客厅里没人。
卫生间里传来一阵水声,大概是他在洗澡了。谷翘又退回了卧室,走到窗前,拉上了窗帘,隔开窗外的雪,把自己安置在了卧室的单人沙发上。
她迷迷糊糊地睡着,又迷迷糊糊地醒了。打开卧室门,看到骆培正斜靠在客厅的沙发上,闭着眼睛,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子。这是张双人沙发,长度比不得他的身高,无法让他躺下来。她昨天想得没错,他家里只有一床被子。她轻手轻脚回了
卧室,抱出了她昨晚没盖的被子,给他盖好。她一向是个利索人,但这次出奇地慢,怕动作稍微重一点就把他吵醒了。
她像做贼似的出了家门,整个世界白得晃眼,她用手指在雪地上画下了骆培因的眼睛鼻子嘴巴,还有他的耳朵轮廓。刚才她在客厅里把他的五官看得很清楚。不过她的作画技术远不如她的观察力,除了她自己,谁也认不出这是谁。她本想着要
把这张脸留在雪地上,可是一想到一会儿各式各样的鞋子会把这张脸踩得面目全非,又用手擦去了。
骆培因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多了床被子,卧室门半开着。这时他也没忘敲门,没人回他。他在门外等了半分钟,才推门进去。
卧室没人,他昨天给谷翘准备的床单被罩还在原来的位置放着,看上去完全没有动过。
等骆培因在楼下发现谷翘时,她拿着一朵雪做的牡丹花冲他笑:“表哥,送你的,牡丹花!”
她本来是要用雪做一朵玫瑰花的,但是做到一半她决定改成牡丹。送人牡丹就是送人富贵,非常吉利。她一双手被雪给冰红了,但她当时完全没觉出冷。
重重叠叠的白花瓣仿佛开在夏天,但摸上去冰冰凉凉的。
谷翘的一张脸被冻得通红,她笑着露出白牙齿:“你要是不喜欢白色,我可以染一点颜色。”
“你做的这花很漂亮。”
“你要喜欢,我还可以给你做。”
“赶紧回去吧。”
两人一起上了楼。谷翘是跳着下的楼,一步两三个台阶,回去的时候却很规矩。骆培因让谷翘再睡会儿,等他做完早饭再叫她。
“表哥,你还会做饭?”
“凑合做。”
谷翘看着墙上的一幅人物群像油画:“这画画得真好。”
“你觉得哪里好?”这画是骆培因去年买的。那时候乐队在圆明园旁边租了间民房做排练室。旁边的租客是个画家,卖不出画的那种画家,一个痴迷学鲁本斯的中国画家。
鲁本斯的画很有市场,但学鲁本斯可就未必了。何况是一个中国人学鲁本斯, -->>
41、第 41 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