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 申告

>  晨鼓才响,杜五郎独自出了国子监,驱马往长寿坊。

  薛崭正带着两个弟弟要出门,穿着青衫、背着书篓,满脸都是哀愁。

  “你六哥呢?”

  “六哥不是随杜阿兄去看榜了吗?”

  “人太挤,他走丢了……你们别问,这不是孩童该知道的。”

  “六哥被榜下捉婿了吗?可他也没有考今科春闱啊。”

  杜五郎挠挠头,拉马而走,心想薛白长得也不差,可能也是因风采而被捉婿的,偏在这种关键时候……唉,长安真是有太多类似这样的陋习了。

  策马赶到杜宅,他不敢进去,以免被阿爷关在家中。遂在侧门探头,招过全福。

  “薛白有过来吗?”

  “没有。”

  “我昨夜未曾回来,爷娘问我了吗?”

  “五郎不是在国子监号舍吗?”

  杜五郎摇头不已。

  他差点就被逼婚了,家中却是这般反应,实在让人失望。

  再往丰味楼,他赶到后院,正见杜妗从后院进来。

  “二姐,出事了,我把薛白弄丢了。”

  “是吗?”

  “你怎就不急呢?”

  “忙,别烦我。”

  “不是,我是有很重要的事得找薛白。”杜五郎连忙跟上杜妗的脚步,“二姐你看。”

  “跟我来。”

  出了后门,拐过小巷,没走多远便有一座小院,倒是十分幽静。

  守院的两个护卫杜五郎也认识,正是虢国夫人派给薛白的何茂、卓广。

  “你们怎在此?”

  “这里是虢国夫人的别宅。”

  杜五郎往主屋里一看,见薛白正在里面呼呼大睡,当即明白过来,道:“原来虢国夫人已经将薛白救回来了。”

  ……

  午时。

  长乐坊,离李适之宅不远处的一座小宅响起了敲门声。

  “次山兄在吗?薛白来访。”

  “进来说吧。”

  薛白、杜五郎走进大堂,只见元结、杜甫,以及几个年轻的士子正在议论着什么。

  “子美兄就不想想妻儿?此事多你一个出面无益,你若信我,便该知我是有把握保命才如此行事。”

  “不必再说,我与次山同进退……”

  薛白进了堂,行礼道:“子美兄,可相信次山并非一时冲动。”

  元结回过头,见到薛白,会心地笑了笑。

  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……若元结写诗只骂李林甫,一定会死。但骂圣人,反而能活。

  因为当今这位圣人心胸并不狭隘,虽然不听谏言,却也不因劝谏而杀人。元结当着无数人的面骂了圣人,诗文传开,事已闹大了,圣人为了展现胸怀、彰显大唐盛世的气象,反而会保元结。

  当然,一个无知的年轻人骂骂没关系,但不能让别人都跟着骂,那样就不是谏言,而是威胁了。面对威胁,圣人连儿子都能杀。

  “你看,薛白也这般说了,子美兄便放心吧。”元结上前两步,迎了薛白,道:“你也是,此事你不必掺合,安心备考。”

  “我躲不掉的。”

  元结不解,问道:“为何?”

  “原来是‘胡乱拼凑’的薛白。”薛白还未答,一旁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已上前,自我引见道:“安定皇甫冉,字茂政,已久闻你的大名。”

  “茂政兄有礼了。”

  薛白回礼,目光看去,皇甫冉的笑容有些亲近。

  显然,郑虔将他的身份告诉了皇甫冉,而没告诉元结。

  因为皇甫冉是张九龄的学生,天然就与薛平昭同一立场。李林甫才不会管他们怎么想,张九龄的学生、薛锈的儿子,都是敌人。

  薛白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薛平昭,重要的是他需要这些人脉。

  “次山兄,这次的事可有幕后推手?”

  “没有。”元结道:“眼下许多人都说是我主导,实则是放榜以后,举子们想要闹礼部,我看情况不对,只好带头请左相出面。”

  这就是元结的厉害之处了。

  他行事看起来很冲动,实际上却是在稳定局势。

  “大闹礼部不会有好结果,我的计划是,把讽谏圣人的诗文传开,在不犯禁的情况下,让圣人知晓天下怨哥奴久矣。圣人必召见左相,再由左相呈辞,罢黜李林甫。”

  “好。”薛白不说对这个计划的看法,也不说他做了什么,直截了当道:“算我一份,我得罪过哥奴,避不开。”

  “好。”元结亦干脆,道:“眼下,不必让乡贡举子聚集,以免落人口实、遭金吾卫驱打,也不能让他们离开长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