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虔摆了摆手,示意薛白不必多言。
他眼中显出忧虑之色,口中却是道:“此事不过传言,圣人并未下召取消殿试,你莫非议。”
“是。”
郑虔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叹,道:“说正事,今科春闱,你该多学多看。老夫正好教你一些考场上的规矩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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考场内的事已与薛白无关,他得了郑虔的指点,便回了长寿坊家中潜心读书练字。
傍晚,青岚与薛家三个女儿才从颜宅回来。
眼看薛白原来在家,青岚颇为懊恼没有早些回来陪他,之后便说起在颜宅学习时的趣事。
“颜三娘琴棋书画都学得高深,小娘子们跟不上,颜夫人每次都让女先生从头开始教了,我们好生过意不去,颜三娘说多了玩伴才高兴,不过,她这两天有些不舒服,看着蔫蔫的,好可怜……”
薛白默默听着,手腕转动,流畅地写下一个“永”字,已有一点点感受到老师所言收放自如的感觉。
“你觉得我这字如何?”
“哇。”青岚赞叹道:“郎君你的字写得真漂亮。”
距离上次请教颜真卿已过了十日,薛白遂认认真真写了一篇字帖,趁着还未宵禁,去找老师指点。
昨日杨玉瑶使人送来的宫廷小食,他又带了两盒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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颜宅。
韦芸正在将一些糕点往食盒里装。
忽然暮鼓声响,她有些慌忙起来,加快动作盖好食盒,递给身边的婢女。
“快送到后院,让管家给郎君送过去。”
“是。”
“慢着,还得带条厚毯。”
说着,韦芸连忙快步往正房去。
今日颜真卿都下衙了,忽得传召,说贡院需要人手,尚书省与礼部的长官点他过去。
这是临时调派,还至少得在贡院里待上一整夜,需要准备的就太多了,她难免有些慌了手脚。
“阿娘。”
颜嫣今日没怎么玩闹,一直都跟在韦芸身边,小脸发白,有些不舒服的样子。
她看母亲跑开,追了几步,扶着柱子在走廊上站住了。
“三娘,怎么了?”
“永儿,我好难受。”
颜嫣握住身边婢女的手,眼神无助地看向远处,只觉坊楼处传来的暮鼓声隆隆的,敲得她心慌。
……
韦芸翻出了毯子衣物,忙吩咐下人赶紧送去给颜真卿。
她最不喜欢长安城的地方就是这每日的六百下暮鼓,总是催得人忙乱。
才安排妥当,便听闻薛白来访。
两家最近来往频繁,韦芸虽不常见到薛白,颜真卿私下里却时常说起他,“字写得太丑,坏老夫声名”云云,她心知自家郎君对这孩子是上了心的,遂亲自去见。
到了大堂,只见薛白绷着那张稚气的脸,神态端重地站在那,韦芸微微叹息,带着调侃颜真卿的语气道:“你那位老师到贡院去了,今日可见不着。”
她既如此说了,薛白当即行礼,道:“学生请师娘春安。”
“既受了你这声‘师娘’,字帖拿来替你看看,礼物就不必了。”
“师娘放心,这次的糕点不值钱的。”
薛白知道,就算颜三娘那小丫头在也看不出这两盒糕点的价格。
忽然,有婢女赶来。
“娘子,不好了,三娘又心口疼。”
韦芸顿时脸色一变,顾不得旁的,匆匆往后院赶去。
暮鼓声隆隆作响,薛白走到大堂门口,只见颜宅中一片忙乱。
不多时,韦芸竟是吃力地抱着颜嫣赶到前院,嘴里喊道:“备车,去医馆!”
……
暮鼓终于停了。
一辆马车在夜幕下赶到长寿坊门处。
“长安县尉的家眷,发了急病,还请放行。”
“是颜县尉家的娘子?宵禁出坊,就算是朝廷命官也要文书。”
“来不及了,还请……”
“有文书。”
薛白策马赶来,递了牌符。这是他替李林甫办事时偷偷私藏的,本打算留待遇到危急情形时用。
很快,坊门缓缓打开。
“师娘先去。”
薛白等金吾卫记录过,驱马跟上颜家车马。
车轮骨碌作响,一路往北,终于赶到城北辅兴坊,颜家主仆匆匆去叩医馆的门,差点在台阶上摔了一跤。
“甄大夫在吗?我们三娘发病了!恳请施手……”
馆内一片漆墨,韦芸抱着颜嫣焦急地等在外面。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