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什么?”
“我是修道之人。”
“好吧。”薛白道:“再过几日,我们便回长安吧。”
李腾空的身子微微一僵,小声道:“我更喜欢与你待在长安之外,天地广阔,在解县这几日,我很开心。但回了长安也好,可见叛乱要平定了,世人会少受许多苦。”
她是唯一与薛白在一起时还关心世人的,杜妗就从不管旁人死活,哪怕杜媗是十分温柔的性格,可温柔也多是冲着她在乎的人。反而李腾空最是心善,也许是李林甫缺失的善良都在女儿这里了。
“放心吧,快了。”薛白道:“大唐国力鼎盛,叛乱从来就不难平定……只要处理好内部的权力斗争。”
“那你就能去接回颜嫣了吧?”
“是啊,等收复了洛阳,也许在中秋节之前。”
“真好啊。”
薛白能感受到,其实李腾空不太喜欢回长安,她身为奸相之女,在长安时最能感受到人们对她的诋毁。且在长安之外,她才能与薛白自由自在地待在一起,不必担心被旁人看到。
他遂摸着她的头,道:“放心,回了长安,我们也可相守。”
“我是怕因为我而使旁人指摘你的身份。”
“不会。”薛白玩笑般地道:“今时不同往日了,长安城内我说的算。”
“只手遮天,像我阿爷当年吗?”李腾空带着些提醒之意问道。
“没有。”薛白摇了摇头,道:“有些事,我也无能为力。”
李腾空凑上前,堵住了他的嘴,不许他再说话。
她虽是道士,有时却也忍不住贪恋他的面容与身体。
~~
同一个夜里,千里之外的青城山。
山中有座寺庙如今已换了新匾,上书“龙居寺”三个大字,寺墙内外则是守卫层层。
清灯古佛的大殿后方,最大的一间禅房中,响起了曲乐声。
待曲乐声停下,弹琵琶的少女起身,烛光把她窈窕的身影映在窗户上,等了好一会儿,她褪掉衣物,低着头,转过屏风。
烛光摇曳。
屏风后,弹琵琶的少女在榻上躺下,满头白发的李隆基眯起老眼,凝视着她青春的躯体,上前,俯身过去,用鼻尖嗅着。
他的气息很重,喷在那娇嫩的皮肤上,身上的老人味传入女子的鼻中,不可避免地有些发臭。
她目光看去,只见白发如同一簇梨花在自己身上来来回回,有时能看到那深深的皱纹。终于吓得颤抖起来,却不敢发出呜咽之声。
“你熏香吗?”李隆基问道。
“奴婢……奴婢熏的是安息香。”
“朕没有闻到。”李隆基道。
“奴婢真的熏香了。”
少女闻了闻,确实能在那老人味之外,闻到自己身上那淡淡的香味。
可李隆基依旧不悦,摇了摇头,低声自语道:“朕没闻到。”
少女不明白,没闻到香味又如何。
李隆基又抚摸了她一会儿,坐起,道:“谈谈音律,你我方才合奏一曲,你以为如何?”
“奴婢不知,那曲子……奴婢一直是照着谱练的,练了十年了。”
“你自己的感悟呢?”
“奴婢……没有感悟。”
李隆基转头看了一眼,发现这女子虽有美丽的面容,一双眼却十分空洞,里面根本没有以前那些嫔妃美人看他时的仰慕。
他遂疑惑起来,问道:“你不愿侍奉朕吗?”
“奴婢愿意!奴婢十分愿意!”少女焦急害怕,带着发颤的声音道。
可事实上,她并没能感受到眼前这个老者有何魅力。
她原本是县令的舞姬,虽然那县令也不年轻了,却因拥有权力,常常能让她感到爱慕。
至于眼前这位圣人,虽然能让县令点头哈腰,可当她与他近距离相处,却能察觉到他隐隐带着些惶恐与急切。他迫切地想要征服她,似乎要以此证明什么,偏偏,他又没有能征服她的能力。
怪她从未出过青城山,见识太浅,没听说过圣人那无比璀璨的过去,也体会不到音律的美妙。连说谎都不会。
面对这样一个女子,李隆基索然无味,挥了挥手,道:“照谱练?乡野村妇,去吧,你失去了侍寝的机会。”
……
次日,卢杞快马赶到青城山,匆匆入内觐见,禀道:“陛下,玄中观的扩建已经初步完成,陛下可回行宫驻跸了。”
“明日便启程吧。”李隆基道:“长安来人到了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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