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,她与高力士便把御榻上的圣人扶起来,准备诉李亨在陈仓的恶行。
“李将军想知道在陈仓发生了什么吗?”杨玉环说着,未开口,已先落下泪来。
“太真。”
圣人轻声叹息着,声音极为吵哑,有怜惜之意。
李光弼皱了皱眉,一时竟有些难以分辨。
“当时,御驾走到散关之前,忽然发生了兵变,忠王想把圣人挟制到朔方……”
薛白不由在想,今日若说服不了李光弼,那就只能拿下李光弼,再去说服他带来那些将领了。
正在此时,殿外似乎起了什么冲突,有声响传了过来。
薛白转头看去,见王难得正推开两个禁卫,大步往这边赶来,一边大步而行,一边还摊开一封告示。
他盯着那告示看了一会,直到王难得走近,摆了摆手,示意王难得不必声张。
而见王难得闯入殿中,李光弼不由回过了头,杨玉环也停止了述说。
“伱们许久未见了吧?”薛白向王难得看了一眼,又向李光弼道:“他忙完了军务,当即便赶来见你。”
李光弼却是正色道:“擅闯宫闱,你也不怕冲撞了圣驾。”
王难得拿出令符,正要说话。
“实话与李节帅说吧。”薛白道。
他亲自过去,关上了殿门,回过头道:“真正的圣人,我已让人安全护送到蜀郡了。”
李光弼一愣。
莫说是他,便是杨玉环、高力士,眼神中都闪过一丝惊诧之色,只是他们反应极快,须臾就掩饰住了。
唯有御榻上的圣人,目光惊愕。
“什么?”李光弼环顾殿中,首先观察薛白是否埋伏了刀斧手。
“方才,李节帅也听贵妃、高将军说了陈仓之变的经过。”薛白不紧不慢地道:“忠王放了一把火,想要烧死我们。但我们带着圣人逃上了陈仓山。到了山顶之后,我看火势渐歇,便劝圣人返回长安,但,圣人不愿。”
“所以呢?”
“所以,我便遣人继续保护圣人南下蜀郡。”薛白道:“我们当臣子的,只能顺着圣意。”
李光弼看向御榻,道:“那这又是谁?”
“换作是你,那种情况下如何选?”
薛白不答,反而忽然问了李光弼一句。
“一边是长安百万生灵、大唐社稷都在等着圣人回归,一边是君命难违,你站在我的处境,怎么做?”
“我……”
李光弼原本想说,他会请回圣驾,待守住长安之后再向圣人请罪。然而,才开口,他便意识到这绝非易事。以圣人的强势,并不是轻易能控制的。
而此时此刻,王难得偷偷观察了薛白一眼,只见他面不红、心不跳,举止从容自若,仿佛整件事一开始就是他安排的。可王难得却知,若非自己及时送来消息,薛白也许已把李光弼拿下了。
“这便是你找人假冒圣人的理由吗?”李光弼问道。
薛白道:“忘了?忠王准备弑君。这么做,一则是为了保护圣人,二则是为了保住长安,三则,也是圣人的意思。”
他看向杨玉环、高力士,又道:“否则,贵妃、高将军、陈将军岂会如此配合?还有,右相,你是否为了保护圣人,才不惜烧毁容貌、吸引李亨派来的追兵?”
李光弼顺着薛白的目光看去,只见那所谓的“圣人”在一愣之后,迅速点头,用他那沙哑的声音道:“正是如此。”
“右相?”
李光弼当即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了。
“杨国忠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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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小敬站在宫城城头上,手持千里镜,死死盯着宫中的局势。
他预感到,自己一直藏着的那个秘密今日就要被戳穿了。
当姚汝能问他杨国忠是如何死的时候,他不假思索地说是自己一箭射杀的。可他很清楚,那一箭并没有要了杨国忠的命。
而在陈仓山,他一眼就认出了那被烧毁面容的就是杨国忠,当时,高力士还在教杨国忠如何扮圣人,而他,早早就记住了那个因为一颗洞庭橘就欺辱他的奸相。但他不在乎谁是圣人,他只在乎长安。
可今日若不能说服李光弼,才解围的长安城势必又要陷入危机……
正想着这些,忽然,千里镜的视线里出现了异常。
守在立政殿外的宦官与禁军们,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,正急忙冲向殿内,之后,却像是受到了威胁一般,停下了脚步,纷纷堵在殿外。
“怎么回事?”
张小敬在心中自语,判断是不是北平王没有说服李光弼,现在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