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,今日王忠嗣终于死了。李归仁真的喜不自禁,他相信他的同袍们也一样高兴。
“王忠嗣已死!”
还记得去岁,安禄山讨伐契丹就是这么败的,世事轮回,今天轮到王忠嗣了……
“啊!”
河东节度使的大旗下,忽然有人重新在马背上坐了起来,满脸是血,但显然就是王忠嗣。
一支箭矢插在他的脸颊上,从他的左脸刺入、右脸穿出。
他却还没死,当着众人的面,用刀削掉了箭羽,直接将脸上的箭拔了出来,高扬在手中。
“杀!”
那声音变得很奇怪,空洞、含糊,仿佛让人能听到血泡在嘴里破掉了,可它却带着生命的力量。
“杀!”
连薛白也被王忠嗣所激励,一瞬间忘掉了他与这世间所有人不同的自我认知,策马随王忠嗣冲了下去,手中的长槊撞在一面盾牌上。
持盾的是一个曳落河军中的壮士,论力气显然要比薛白大得多。
可这壮士对上薛白凌厉的眼神,竟是退了一步。
曳落河原本就不整齐紧凑的队列当即更散了一些,唐军士卒瞬间便攻破了他们的阵线。
“噗噗噗噗……”
战场相逢,捉对厮杀,胜者生,怯者死。
曳落河有壮士,天兵军却在主将的激励下有了壮胆。
“杀!”
王忠嗣每喊一声,血都从他脸颊上的两个大洞中涌出来,显得甚是骇人,但正是这种凶恶的形象,杀破了曳落河的胆。
他一夹马腹,亲自杀向李归仁的旗帜所在,挥刀下劈,将一名守着旗帜的壮士劈成了两瓣。
一杆旗帜倒了下去。
精挑细选的八千曳落河壮士,未举兵就已傲视天下,可他们的旗帜却是在第一仗就倒了下去。
在王忠嗣眼里,若没有严格军纪,就不是一支真正的军队,而这些所谓的壮士,吃穿用度都过于好了,中看不中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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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圣谕,立即押叛贼王忠嗣回京!”
石岭关内,尽是这样的高喊,太原官兵们一边喊着,一边冲上城楼。
杨光翙反复确定过,石岭关已经完全由他控制了,只剩管崇嗣还守着北面的城墙。
他连忙指使官吏们到原本关押着他的屋子里,当众把他藏好的告密信取出来。
“都看到了?!”
杨光翙扬眉吐气,朗声道:“本官心怀忠贞、忍辱负重,这就是明证。”
“府尹果然是国之栋梁,忠肝义胆,光照千古!”
“汉之苏武持节十年,不辱君命。府尹之忠义等同于苏武,而智慧更过之。”
杨光翙得了奉承,心中得意,意气风发。
他终于又回到了太原尹的心态来考虑问题,听得北面的动静,让人打探了回来一报,得知那边竟是在打仗,不由吓了一跳。
如此,当务之急,必然就是要稳住安禄山。
偏是管崇嗣守在北面城墙,不让他遣使去主持局势。
待官兵攻上城墙,包围了管崇嗣,他便躲在盾牌后过去,喊道:“呔,那恶将,我等奉圣谕至,还不速速就擒,向圣人请罪!”
管崇嗣正带着最后的心腹站在城头上看着北面,扬起手中的陌刀,头也不回地喝道:“谁敢上来!节帅浴血奋战,你们呢?”
杨光翙双手一拱,朝天一揖,道:“我沐浴皇恩,奉旨而为。”
管崇嗣吸了吸鼻子,道:“我看,你是沐浴了一身的屎吧。”
“粗鄙。”杨光翙当即大喝,“拿下!”
“……”
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却是盖了过来,盖住了他的吆五喝六。
他不由转过头看去,见到那杆“河东节度使”的假旗帜招摇着,领着出城的天兵军以横扫天下的气势往前杀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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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难得还在艰难地冲击安禄山的本阵,却被安守忠、安庆绪的兵马阻住。
这是很危险的战术,因为他的云中军此时就是处于曳落河的营地中,西南边是被他们偷袭的曳落河军,北边则是安禄山的本阵,很容易受到夹击。
一旦王忠嗣那边战败,云中军势必也会被全歼。
也就是当年随王忠嗣作战的旧部,才敢如此冒险。
“将军,看!”
忽听得李晟喊了一声,王难得勒马看了一眼,只见曳落河的大旗已经倒了下去。
“不愧是节帅。”
王难得喝道:“传我命令,整理阵列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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