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受惊的大象撞翻了花灯,火焰燃起,李琮因站得位置太前,连忙跑到了一旁的庑廊下。
转身见一红衣小娘子跃上象背,他不由拍手叫好。
“好!”
一片混乱之际,忽有人到了李琮身后,问道:“庆王还在这看表演呢?”
李琮回过头,黑暗中见来人高挑,先以为是薛白,之后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,眼神中浮现出疑惑之态。
“是薛郎让我来,有一句话转告庆王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废太子就在今夜,请庆王早做准备……”
李琮乍然听闻这消息,惊喜不已,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,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花萼楼前的乱象吸引。
他遂与来人隐入角落的阴影中,低声嘀咕了几句。
李亨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,等了等,待殿内重新安静下来,方才继续告罪。
“你是在说朕错了?”李隆基问道,“三庶人天下冤之,唯朕不知,你是指朕老糊涂了,不辨是非了?”
虽有子孙数百人,这份关心却是他所缺少的。
其中好像有这两个关键的词语,又像是没有。
因为李亨一直被幽禁在少阳院,出宫的机会不多,有几次偷偷会晤李齐物,都是带着一家人到道观上香。这办法还真是可行的。
李亨心灰意冷,应道:“错的是孩儿。”
他们小声说着话,偶然间有风把话语吹到了李亨耳中。
李隆基虽勃然大怒,但再生气也不至于现在亲手斩杀李亨,既决心要废储,此时看着李亨就像是看着一块没有政治生命的木头。
据袁思艺透露的消息,李俶今夜去见了李齐物,怕是很难保住了。但,李倓与杜五郎交好,倘若推到李倓头上,是更容易把罪名推到薛白头上的。
过了一会儿,陈玄礼走回了李隆基身边,附耳禀报了一句。
李隆基依旧不屑于这些证词,但,他耳边却回想着方才陈玄礼所说的话。
李亨无视这样的讥讽,心想着该推出谁来承担圣人的怒火。他虽有好几个儿子,但有份量且牵扯到这些事里的只有两人,长子李俶、三子李倓。
“孩儿见有烟花惊了吉象,想必是烟花使出了差池。”李亨这次竟很有担当,抢先回答,“出了乱象之后,孩儿便得到召唤,为应对父皇问话,便问了薛白,他却说,李齐物欲刺驾。”
“父皇只怕不知。”李亨也许是自知储位难保了,跪在那又道:“父皇废杀二兄、五郎、八郎以来,世人莫不冤之。不仅是孩儿,换作哪个兄弟继位,都会平反此案以树立威望。孩儿身为储君,却要陷入不义、不孝之地步。”
高力士代为叱问道:“太子一进殿便要自请让出东宫之位,可是承认了与李齐物有勾结?!”
李亨终于说完了,因被算计了太多次,他显得如此熟练、乖巧。
李隆基根本不屑于这种假惺惺的解释。
而一旦圣人的心思被这个“不对”所吸引了,就会容易下意识地忽略李亨心存悖逆之事,注意力被转移到别人身上。
“孩儿有罪,明知李俶、李齐物要在今夜搞出动静构陷臣僚,却未出面阻止。”
这问题让袁思艺有些惊恐。
对木头撒气没意思,他遂招招手,让袁思艺近前来,问道:“回答朕,他方才见过谁吗?”
“说。”李隆基道:“你们瞒不住朕,朕的皇位不是唯唯诺诺等来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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勤政楼,大殿内只有寥寥五人。
在宫中,宦官走路与禁卫走路声音完全不同,宦官的脚步轻如猫,禁卫披着甲胄,脚步声重如大象。且禁卫到了殿外复命,往往是有重要之事,此时听得外面的脚步声,陈玄礼便告了罪,到殿外去询问。
“孩儿的长子李俶,与薛白争风吃醋,有私怨,得知薛白担任烟花使之后,想要陷害薛白。”
哪有要被废的太子还指定下一个储君人选的?这不对。
如同韦坚案、杜有邻案一样,太子若是再次自断一臂,也许能搏得圣人的原谅。
他心里很清楚,自己最大的罪状是方才得知“变天了”还一动不动,置圣人生死于不顾,此时在做的就是解释好他所认为的“变天”是何意思。
——“禀圣人,建宁王在烟花燃放之时,跑到了花萼楼对禁卫提醒或有人将要刺驾,已被拿下了。”
“建宁王……花萼楼……”
这种对峙的氛围中,高力士不由为李亨捏一把汗。
“不敢瞒父皇。”李亨有些犹豫着,道:“我教导无方,生养出了不孝的儿子……”
一整夜,终于有一个人做了一件对的事,让李隆基感受到子孙当中,还是有人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