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5章 岩羊

的监察长官,多以有御史经历者充任,权职甚大。

  任此职的往往都是圣人颇为信任的官员,如杨慎矜曾以御史中丞兼任京畿采访使,苗晋卿曾于天宝三载任河北采访使,六载转任河东道采访使。

  颜真卿此次算是跃级拔擢,倘若再立下大功,归来虽不能入主中枢,却也可参议中枢,算得上拜相了。

  偏偏他在做的差事,是极容易立功的。

  在薛白的计划里,一旦颜真卿拜相,而时局有所变化,他对事态的把控就与如今不可同日而语了……

  再次在长安城西送别,薛白望着那队车马驰向远处,可惜目光所及,却看不到陇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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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陇右节度使的大旗迎立于风中,烈烈作响。远处,隐隐传来了黄河的怒吼声。

  此处是大唐与吐蕃最新的交界之处,位于青海湖以南、日月山以西,名为金城沟,哥舒翰的大帐便设在金城沟以东的山坡上,称为金天军大营。

  而唐军兵锋所指之处,则是吐蕃修筑的大漠门城。

  贞观十年,唐军击败吐谷浑,封慕容氏为河源郡王,此地为大唐的藩属;咸亨元年,全境为吐蕃所陷,筑大漠门城;开元十六年,唐军大破吐蕃于渴波谷,攻破大漠门城,擒获甚众,焚其骆驼桥而还;不久,河湟重新陷于吐蕃……

  历数这种种,可知大唐与吐蕃双方在此处的战事有多激烈。

  七月末,从长安来的颜真卿一行人匆匆赶到了金天军大营。

  军中艰苦,不及安排宴饮,哥舒翰已邀颜真卿入帐详叙。

  放下厚重的帐帘隔绝了外面凛冽的朔风,哥舒翰一瘸一拐地走向了铺着熊皮的大椅,艰难坐下,过程中还哼了两声。

  “节帅憔悴了许多啊。”

  “痛风。”哥舒翰并不避讳,道:“打完这一仗,若能收复了黄河九曲之地,我便要请示圣人,卸下鞍马,归长安养病了。到时,军中可代替我者,王思礼、李光弼,看他们各自手段。”

  话还没说完,他已熟练地从椅边的箱子里翻出两个酒囊来,丢了一个给颜真卿,自己拿起另一个仰头痛饮。

  “节帅痛风至如此地步,如何还饮酒?!”

  “死不了。”哥舒翰道:“活得久又如何?如王节帅……”

  他没再说下去,自顾自地饮了好一会才道:“颜公可信,倘若我在长安,必舍了高官厚禄,为王节帅求情。”

  “他是病逝的,岂有求情一说。”颜真卿摇了摇头,上前,将一封书信递上前,道:“这是他病逝前写给你的。还有,我那郎婿当时也在骊山,亦有信与陇右诸将领说明。”

  哥舒翰接过看了,脸上没有太多的神情变化。可颜真卿观察入微,还是能看到他那紧锁的川字眉,稍稍舒展了些。

  看过信,哥舒翰用巨大而粗糙的手把那信纸折好,收入怀中,接着便继续拿起了酒囊。

  他缓缓道:“右相去世之后,朝中形势有了变化。我与安思顺、安禄山兄弟一向不对付,杨国忠当然想引我为援。可他能许诺我什么呢?我官位已到了武臣的巅峰,既无入朝为相的才华,也不想兼任各镇节度使,病体缠绵,唯愿致仕。”

  这番话算是一个表态,表达了他的立场,表示不愿意牵扯到朝堂纷争。

  颜真卿当即点头以示理解,他同样是不愿涉入权斗的人。可他不同于哥舒翰又老又病,自知早晚还是避不过去的。

  而哥舒翰虽又老又病,却与安禄山素有仇怨,岂就真能避得过去?

  之后,两人进入正题,聊起了吐蕃之事,直到有士卒到帐外禀报,给采访使的接风宴已经备好了。

  出了大帐,哥舒翰站在那看了一会,看到李岫正在与诸将们一一问候。

  他很不喜欢这种笼络他麾下将领的行为,可李林甫于他有提携之恩,如今李林甫已死,他也不能太苛待了李岫,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  但在接风宴开始前,他还是以带着不满的玩笑口吻向李岫问道:“与诸将都熟悉了?”

  李岫道:“却未看到王难得将军。”

  哥舒翰环顾一看,招过王思礼问道:“王难得人呢?”

  “听闻颜公来,猎岩羊去了。”

  “啖狗肠!待他回来军法处置!”哥舒翰当即叱了一声。

  军中岁月其实不像旁人所想象的那样刺激,虽常常要艰苦且长久地作战,但很多时候其实是枯燥而沉闷的。

  唐军已经在此与吐蕃兵马对峙了数月,军中将士们穷极无聊,常常喜欢深入敌境,去猎野味回来。填饱肚子倒是其次,而是享受那种被全军崇拜的荣耀感。

  哥舒翰并不喜欢麾下将士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冒险,在他看来为了几口肉吃而丢失了性命,只配被称为蠢货。但军中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,偏是乐此不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