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想着,他感到头上一凉,却是鲜于叔明把他的头盔摘了下来,戴在了自己头上。
“你做什么?”
“阿兄你把盔换给我,尽快走吧,趁着现在还来得及。”
“你是让我抛下将士们独自逃命?!”鲜于仲通大怒,“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等贪生怕死之徒吗?!”
鲜于叔明径直跪倒,哭道:“我为的不是你我二人,今日大败,已成定局,阿兄若能活着回去,还可寻国舅转圜,保全满门老小性命,倘若连阿兄也战死了,鲜于氏如何是好啊?!”
听得这一番话,鲜于仲通神情一僵,怒意消散了许多,换上了一脸的愁苦之色。
“卸甲吧,阿兄。”
鲜于叔明苦苦哀求,鲜于仲通终于是闭上眼,无奈地叹息一声。
他们的心腹亲兵早已把帅台围了起来,不虞被将士们看到。
“节帅,严武求见!”
这边正在卸甲,忽然响起一声通传。
“不见。”鲜于叔明径直应道。
“他说有破敌之策要禀。”
鲜于叔明还要再拒绝,鲜于仲通却是道:“招他过来吧。”
“阿兄,你……”
“若能破敌,你我才算对得起大唐社稷。”
鲜于仲通刚卸了盔甲,随手拿过披风系上。
不一会儿,严武大步而来,身后则跟着崔光远。
“节帅,请你立即下令,不惜代价杀破段俭魏的防线,领大军进龙尾关!”
“这就是你说的破敌之策?”
“危难关头,唯有背水一战。”严武脸色肃然。
鲜于仲通摇头道:“南诏军士气正盛,如何能轻易杀破?更何况,进入龙尾关又如何?辎重已被截断,被围困于一座孤城,岂非早晚败亡?”
严武喝道:“那也可有一线生机,总比全军覆没要好得多!”
鲜于叔明在一旁听着,眼中光芒闪烁,低声道:“阿兄,便听他的又如何?”
他的意思,下令强攻段俭魏部可以,但鲜于仲通依旧可以先行遁走。
~~
倚祥叶乐亲领大军杀向鲜于仲通之际,还有另一小支兵力由贡杰赞率领着,从苍山后面转出来,杀向李晖。
李晖正领军杀向段俭魏的中军,原本是像尖刀般捅向敌人的心口,转眼却成了陷入包围。
若他在第一时间选择撤退,或许可以在两支敌军合围之前跳脱出去。
但他迅速留意到了东面主战场的形势,看着那漫天的尘烟就知道鲜于仲通的主力也受到了夹击。主力大军骑军、步兵都有,轻易撤不走,一旦溃败就是全军覆没。
这种情况下,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击败段俭魏,唐军便可进入龙尾关休整,再谋它路。
因此,李晖非但不撤,还身先士卒,继续冲击。
假若鲜于仲通一开始给他的是三千骑,此时也许还有不小的机会杀败段俭魏,奈何他只有一千人,兵力差距过大,杀到南诏兵阵线里之后,渐渐就显得有心无力了。
……
贡杰赞指挥着吐蕃军完成了包围,断了这一千唐骑的后路,誓要全歼他们。
同时,他心中还有一些别的忧虑,因吐蕃公主还在唐军手中。他目光从战场转向远处的龙尾关,恨不能马上杀进这座关城,救回娜兰贞。
下一刻,他不由揉了揉眼,以为自己看错了。
恍惚中,他似乎看到龙尾关的城门打开了……真的打开了,吊桥也被放下。
守在西洱河南岸的吐蕃士卒正在望着这边的战场,没有留意到,直到有马蹄声响起,他们才回过头去。
“放箭!”
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箭雨。
龙尾关内的一支唐军骑兵如龙出海般地冲出了城门,踏过吊桥。
一柄绑着炸药包的长矛在空中划过弧线,划入南诏军中。
“轰!”
巨响声像是龙的怒吼。
守着西洱河的南诏士卒是随段俭魏刚从泡江行军过来的,还未见到过这样的天雷,吓得一团慌乱。
唐军骑兵们手持长槊,撞向了那慌张的队列。
“杀!”
气势振天的喊杀声中,一杆大旗扬起,在风中招展,迅速逼迫着。
贡杰赞盯着那面旗帜看了很久,之后,惊恐地张大了嘴。
“王忠嗣?!”
他当然知道王忠嗣,没有几个吐蕃将士没听过这名字。
当年,青海战场,新罗城一战,吐蕃大军已杀得唐军节节败退。王忠嗣单马突进,左右驰突,独杀数百人,杀得吐蕃兵马相互踩踏,大败而归。<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