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,他瞪了苍璧一眼,自站起身来,往外走去,同时道:“十郎,你去把省台的文书都拿到议事厅。”
“喏。”
“看这竖子还不想走,让十一娘招待他。”
不一会儿,李家父子与管事便走了,也不待客。
薛白却还是坐在那,思忖着。
等了很久,李十一娘才分花拂柳地过来。
“咦,还真是薛郎。”她进了花厅便俯身看向薛白,将披帛下傲人的白腻展露无遗,大胆地看了薛白两眼,笑道:“刚成了亲,更有男儿气概了些。”
“往昔都是腾空子与我谈,今日怎换成了十一娘?”
“她修道之人,不再管家事了。”李十一娘故意盯着薛白,见他不回避她的目光,不由问道:“你今日倒愿与我聊聊?”
“求之不得。”
“不怕我吃了你?”
“十一娘与杨齐暄夫妻情深不是吗?”
“好笑,你看看大唐有几对夫妇因为情深就不偷吃的?”
“那是十一娘眼界高,看到的都只有无所事事的贵胄。”
“那怎么办?我天生是贵胄。”
“杨齐暄也偷吃?”
“他不敢,有贼心,没贼胆。只能我来偷吃,因为我出身好,地位高,他得倚仗着我。”
李十一娘说着,微微得意,伸手捏薛白的下巴,问道:“你与小十七,欢媾过了吗?”
“没有,她与你截然不同。”
“那你说,两个截然不同的姐妹……”
“对了,你夫婿有贼心没贼胆,可会泄了右相府的秘密。”
“他才不会呢,他是我的小忠犬。”
薛白道:“御夫有道,那是谁告诉张垍,你阿爷大病了。”
“嘁,我阿爷可没病。”
“你比李岫聪明,怪不得你阿爷让你来打发我。可惜,晚了,李岫方才已经说了,你阿爷大病时只有你们几人在身边。”
“信你?别闹了,看我美吗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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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爷看这个,看王忠嗣的意思,显然是不愿受朝廷掣肘,想从陇西调他的旧将。”
“不愿被朝廷掣肘?你替他找理由?”李林甫叱了李岫一句,道:“他无非是想重掌三镇,故而圣人想用他,又得防着他。”
说罢,他喃喃道:“圣人心里明白,王忠嗣依旧向着李亨啊,明日只看薛白于他的救命之恩,能劝服他多少了。”
“可事到如今,已只能用王忠嗣了……”
李林甫皱了皱眉,道:“鲜于仲通递的公文再拿来。”
“阿爷,就在这里。”
“嗯。”
李林甫遂再次拾起那封文书,嘴里念念有词,算着若征兵十万所需的钱谷。
“阿爷,你是否歇一会?”李岫问道,“你已经忙了……”
“不能歇啊。”李林甫摆手道:“眼下满朝都在盯着我,不能示人以弱。”
真到了这种时候,他反而显得坚毅起来。
世人总是骂他,可他能走到宰相这个位置,至少那份对权力的渴望就非同寻常。换作旁人,在病痛之下也许已经放弃了,致仕还乡罢了,唯他还在咬牙坚持。
“放心。”李林甫难得拍了拍李岫的肩,温言道:“前几日急火攻心罢了,眼下既已稳住局面,一切都会好转的。”
“阿爷就是为这大唐社稷操了太多心。”
“神仙与我说过,我要当二十年宰相,这才几年。”李林甫笑了笑,道:“只要我不病,没人能夺我的相位。”
李岫道:“是,正是如此。”
“薛白今日便是来试探我的。”李林甫道,“对了,他到了没有?”
“阿爷?”李岫一愣,喃喃道:“你方才已经见过薛白了啊。”
“可我从未听说过薛锈有这么个儿子啊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吉温,你去查,我要知道薛白的身世。”
“阿爷,你这是?”李岫焦头烂额,几乎要哭出来,道:“我不是吉温啊。”
“本相让你去查!”
李林甫勃然大怒,喝骂道:“不查清楚,我如何能将女儿嫁于他?!”
“是,是。”
李岫连忙叉手行礼,不自觉地用了吉温的语气,道:“下官这就去查。”
他已有了经验,李林甫犯病时不要忤逆,等他怒气消了才是最快恢复的办法。
“下官告退。”
退出议事堂,长廊上,苍璧苦着脸迎上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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