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林甫没有说话,继续往前走了一会,低声道:“胡儿眼神躲闪,心里有愧。”
“阿爷明鉴。”
李岫松了一口气,暗忖阿爷脑子还是清楚的。
下一刻,李林甫看向前方的张垍,喃喃道:“韦坚?他怎还没死?”
“阿爷?你这是……”
“王鉷,你为何一直唤本相‘阿爷’?”
李岫瞪大了眼,看着眼前苍老的面容,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。
“韦坚想要拜相,除掉他。”李林甫淡淡道,“他还不配与我争相位。”
“阿爷,我是十郎啊。”
李林甫却已在转眼间瞥见李腾空,讶了一下,喃喃道:“杨太真?”
“阿爷?”
“见过杨娘子,臣想求见圣人。”
李腾空吓得退了两步,之后拉过李林甫的手为他把脉。
李林甫却连忙抽回了手,颤颤巍巍又行了一礼。
恰此时,李腾空目光移到了大堂上,再次吃了一惊。
她看到了……杨太真?
初时还有些疑惑,之后,她才确定,那就是杨贵妃,世间不会再有一个女子有那样的风姿,虽是作寻常打扮,却也如皎月一般熠熠生辉。
可杨贵妃怎么会在薛宅?
李腾空目光一转,终于看到了站在杨玉环身前的一名老男子,他身穿襕袍,负手而立,正朗笑着说话,而就在周围,高力士、陈玄礼,其实呈护卫之势。
圣人竟是亲自来薛白的婚礼了?
李腾空不敢相信,可当她揉了揉眼,眼前的情景反而更清晰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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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隆基从小在宫外长大,当了皇帝也是不太愿意被拘束的,因此把潜邸时的王府改为兴庆宫。也常常到歧王、薛王、玉真公主这些兄弟姐妹宅中去游玩。
随着他几个兄弟相继去世,他近来出宫少了,今日难得来一趟,众人皆惊诧不已,场面便寂静下来。
这一片寂静中,李岫便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名字。
“裴光庭?”
李林甫忽然自语了一句。
李岫再次愣了愣,顺着他的目光看去……圣人正好回过头来。
“裴光庭竟也来了。”
李林甫嗤笑一声,迈步走向李隆基。
“阿爷?”
李岫连忙拉着他,此时已有些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。
果然。
“凤娘。”李林甫微微一笑。
这笑容有十年没出现在他脸上了,颇有些风流倜傥之态,但出现在他苍老憔悴的脸上却极为怪异。
李岫不用看都知道,他此时是把谁当成武凤娘了。
原来,武凤娘竟有杨贵妃那般的美貌?
脑中这想法一瞬即逝,李岫不得不面对眼前迫在眉睫的难题。
一旦让阿爷走到圣人面前,把圣人当成那裴光庭,把杨贵妃当成武凤娘,那真是……李岫想着,感到冷汗从腋下流下。
他不由打了个寒颤。
“阿爷,别去……”
前方,李隆基已回过了头,朗笑道:“十郎也在?看来,薛白人缘竟不差?”
李岫惊恐不已,转头看去,已能看到李林甫眼神里浮现出一丝讥意。
他太懂阿爷讥讽的是什么了——“裴光庭,萎厥。”
“裴侍中……”
李岫眼前一黑,心觉自己完了,恨不能当场死去。
下一刻,周围已是一片惊呼。
“右相!”
李岫感到手上一重,原是他阿爷终于晕了过去。
这个瞬间,他的心情已无法形容,也想象不到阿爷若把圣人当成裴光庭聊上几句之后会怎么样。
“阿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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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出什么事了?”
“右相晕倒了。”
“怎会如此?”
“右相今日想必是来阻止薛郎成亲的,礼成时便发了大脾气,待见到圣人竟也来赴宴,气得昏厥过去。”
“听说当年,还是右相府拒绝了薛郎的提亲吧?”
“这真是……”
张垍听得这些议论,心中不由嗤笑。
他知道李林甫为什么昏厥,其人无非是自知相位不保了而已。
眼看着一众人把李林甫抬走,他仿佛已看到了李林甫罢相。
张垍斟了一杯酒,走向薛白,道:“右相退场了。”
一语双关,他自认挺风趣的。
此时李隆基还在表态关心李林甫,薛白看着这一幕,头也不回,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