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?
李亨?
永远都是先怀疑过太子,他才开始思忖着事情的来龙去脉,比如薛白就一直死咬安禄山,但那只是个意气用事、心直口快的少年,没有实力布局。
没思忖多久,对李亨、王忠嗣的忌惮再次浮起来,他竟是后悔没有完全罢了王忠嗣的兵权……
高力士目光瞥去,见李隆基眼神中阴晴不定,不知是在想什么。
近年来,连他都觉得圣心难测,渐渐猜不透这位帝王的心思。
“圣人?圣人?”
李隆基回过神来,淡淡点了点头,道:“李遐周,走了便走了。朕堂堂天子,岂与一介术士追究?此事不得声张,都退下。”
“遵旨。”
李隆基闭上眼,消解着心中的失望,对那阴谋诡谲的朝政愈发感到厌烦。
他转过屏风,只见范女正抱着被子坐在那,很乖巧的模样,而他却颓然在御榻上坐了下来。
“圣人又在为国事烦忧了吗?”范女问道。
“是啊。”李隆基问道:“你觉得,朕老了吗?”
范女有些呆,应道:“奴家不知圣人多大年岁了,看着比我阿爷年轻许多。”
她是平民出身,果然不太会说话,李隆基有些不悦,道:“你阿爷多大了?”
“他若在世,该有四十了。”范女实话实说。
李隆基不由心情好了许多,笑道:“朕也该赏你一个名份了。”
“奴家……不敢要名份,奴家想……”
“想要什么,只管提。”
“那……奴家是独女,圣人能否……赐奴家一个孩子?”范女怯生生地问道。
李隆基竟是愣住了,许久,搂过范女,聊了些真心话,沉吟道:“朕六十又六了,你实话与朕说,你觉得朕还能生?”
“嗯。”
“……”
说着话,到最后,李隆基笑了笑,拍了拍范女的背,道:“替朕去把外面的那个锦囊捡回来。”
“是。”
范女光脚走在厚厚的地毯上,绕到屏风后,捂着心口,俯身将那锦囊捡起。
没有人能看到,她眼睛里的单纯神色褪去,目光中满是野心,嘴唇扬起的笑容则是带着狡黠与自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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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觉得这有用?”
杨国忠将手里的兴阳蜈蚣袋甩在地上,向妻子裴柔喝道:“是你说有用,我才献给圣人的!”
“奴家又没骗你。”裴柔上前,抚摸着杨国忠的紫色官袍,道:“你自己不知道吗?”
“那是我本钱雄厚,可圣人都六十六了。”
杨国忠颓然坐下,挠着头皮,道:“我怕是完了,逼反王焊,李遐周还落在薛白手上,我的命根子被人握住了。”
“怕什么?他们握不住你的。”裴柔道:“圣人又不是不知道你没有才能,能对你有多生气。只要薛白不把李遐周交出去就好,不然你请他到家中来,我替你劝劝他。”
“妇人之见。”
杨国忠懒得再与家中蠢妇多说,自转回大堂上。
他已派人打听李遐周的去向,此时正在等消息,以确定薛白不是诓他的。
眼下他有两个选择,若李遐周在薛白手里,薛白可能置他于死地,那他就只能任薛白拿捏着,攻讦安禄山,与李林甫也正式翻脸;但若李遐周已经远走高飞了,向李林甫伏低作小,学陈希烈一般慢慢熬,才是更稳当的。
好一会儿,才有仆役赶了回来,禀道:“阿郎,打听到了,如今崇业坊里全都在传。李真人分明是自己离开的,还留下了一首诗……”
“自己走的?”
杨国忠不由犹疑起来,怀疑薛白是在诈他,否则完全可以证明给他看。
“去,去右相府……不。”
走了几步,杨国忠却又停下了脚步,眼神闪烁。
他忽然想起来,他背叛了薛白一次,万一这次是薛白的考验,那一步踏错,可就万劫不复。
“再把那首破诗给我念一遍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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崇业坊,丰味楼,一间暗室里,李遐周见有人进来,不由抚须叹道:“薛郎作诗的水准,让贫道大为失望啊。”
“我觉得在谶语里算不错了。”
“谶语。”李遐周喃喃道,“薛郎是确信安禄山会造反,还是出于某种原因要陷害他?”
“道长觉得呢?”
李遐周掐指一算,缓缓道:“不错,安禄山定然是要造反,就在右相死后三年之内。”
“道长算到的?还是信口胡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