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7章 遗泽

药,他去长安告状,你是他找来的吗?”

  “谁在追杀他?”

  “不知道,我就知道这些,你是他找来的吗?”

  “算是,你说你们’,都有谁?”

  “我们就是我们。”

  任木兰说过了要说的,抱着怀里的胡饼转身就要走,却听身后薛白向摊主道:“再来二十张胡饼。”

  胡饼还需现烤,摊主是个老汉,揉着面团,偶尔加点水。

  看了那黑色的黄木勺里的水,薛白皱了皱眉,背过身,只当没看到。

  任木兰却看得很认真,盯着一团面被捏出来,揉圆,按扁,洒上芝麻,“啪”一下贴在炉子上……等微微闻到了香气,她才没那么警惕了。

  “我阿爷读过书呢,但连乡贡都考不上,读书可太花钱了,一卷集注够家里吃两年。那年汝州受了灾,他带我逃荒,说要北上投奔他一个有钱的友人,到了嵩山他就饿死了,我揣着最后半块饼,跟着乡亲们要去洛阳,到偃师我就走不动了。”

  “一开始不放粮,有妻子儿女的就卖了,后来听说黄河沉了船,官府雇脚力,走陆路运粮食到长安,他们就去了。逃难来的许多人,死了的,卖了的,走了的,老得走不动了就躺在墙根那里,我们这些没卖掉的孤儿,是王县尉收养我们到养病坊……”

  薛白听说过养病坊,全称是“悲田养病坊”,最初是寺庙救济贫病,在寺院里设病坊。武后时,设置官员管理,或赐下田地,以收成来救济老病孤儿,或给本钱,以利息来办。总之是官办,寺僧管着。

  一般而言,一个养病坊给田五顷至十顷,已能够赈济平常的孤老了。

  “你们如今还在养病坊?

  “没有,王县尉病了之后,郭阿顺来抢人,我们就跑出来了,没多久,王县尉就死了。”

  “他死前病了?”

  “阿仪哥说,他们本来要他慢慢病死的,但长安出了事,上门把他砍死了。”

  任木兰相当心硬,说到谁死了,表情都没变一下。

  姜亥见她这样,不由问道:“你阿娘呢?”

  “早都死了。”

  此时香喷喷的胡饼出了炉,芦苇叶包不下二十个饼,摊主不情不愿地拿了块麻布来包。

  任木兰多得了一块布,不由大喜,拎着包袱就跑。

  路上,她怀里有一块胡饼从衣服的破口子里掉出来,她连忙回头捡起,拍了拍,叼在嘴里。

  薛白还是与姜亥跟上去看了一眼。

  那是在城东南民居里的一个算不上屋子的地方,原本的两户人家当了逃户,宅院被一个小商贾买下,给船夫住,两座宅院的土墙间原是个猪圈,搭了个棚,住着七个大大小小的孩子。

  “渠帅回来了。”

  “看我带什么回来了。”

  所谓“渠帅”,大概就是无赖豪侠对首领的称呼,也有一些盗贼这么称呼首领,甚至还有黄巾三十六渠帅之类,总之就是混混。

  这些孩子怎么活下来的,薛白一看就知道,包括任木兰在内,全都是在码头上偷东西的扒手。

  依他这个县尉的职责,该把他们都捉捕归案。

  姜亥看得嗤笑一声,骂咧咧道:“啖狗肠,前几日还到官府报案,原来是个小偷小摸。”

  “走吧。”

  薛白看了看天色,带着姜亥转回官署。

  此时许多吏员已经下衙了,六曹公房里只有稀稀疏疏的吏员,县令、录事、主薄都不在。

  帐史刘塗是户曹里的老人了,正拿着钥匙要把账房锁起来,一只手忽伸过去夺了钥匙。

  “啊,县尉”

  “看看津税册。”

  刘塗倒也直爽,长吁一声道:“能放在这户曹的,也不是甚要紧册子。真要紧的,县尉也看不着。为难小老儿有何意思呢?”

  薛白听了倒笑起来,道:“不为难你。”

  姜亥当即“啪”地一声把桌案拍得一震,大骂道:“啖狗肠!县尉要看册子都不能吗?”

  刘塗吓了一跳,手里的钥匙掉在地上。

  薛白俯身拾起,道:“去吧,被县尉强抢了。”

  “这真是…..唉,告辞了。

  刘塗大感晦气,暗骂县尉就这样做事,谁能服气。

  目前为止,薛白虽有了很多的分析,甚至认为许多事实都明摆的,却还没有确凿的证据。

  证据该在账本上。

  他打开格门看了一眼,户曹这边确实都没有太紧要的册子。

  津税簿、色役簿、青苗簿、和采簿……都没有,但却有县署半年内的收支簿、民间买卖田亩的过契留档等等。

  薛白还意外地发现一本记录脚钱收支的账簿,他翻了一会,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