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碍事,不碍事。”陈希烈切换自如,摇手道:“些许小恙,明日便好了。”
“如此我就放心了,不过,左相身为宰执,岂有余暇打理选稿这般繁冗琐事。王纂修名满天下,正是不二人选,今日来,便是请左相任王纂修为《天宝文萃》主编。”
“,那薛郎你呢?”
“我为副编,左相为督刊,岂非美哉?”
“美哉,美哉。”陈希烈脸上浮起了笑意,道:“既如此,老夫注拟到吏部,等中书省批复便是。少伯可静候佳音。”
说罢,他微微抬手,请薛白、王昌龄离开。
薛白道:“我正好要去吏部,请左相注拟,我顺道带过去如何?”
“待老夫忙完公事,会亲自到吏部注拟。”
“不知左相有何公务,可需吩咐我帮忙?”
“不必了。”陈希烈略显出不快之意,摆手道:“你做好份内之事,本相还有政事堂的公务。”
说罢,他当即起身,打算亲自把王昌龄的告身送到吏部给达奚。
才出秘书省,前方却响起了一阵欢呼。
“左相已答应了,让王夫子审我们的诗!”
“……”
又是那一群穷酸书生,不肯安心读书、投行卷,终日盼着一朝登报成名、走捷径,可笑可悲。
陈希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,心想这次自己是不会被士人声望所裹挟的,《天宝文萃》掌握在他手里,不用王昌龄,这些士人都该以他马首是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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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过吏部,见了达奚一面之后,陈希烈便回了政事堂。
有官吏递上公文,道:“左相,这些都须你批复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陈希烈拿起印章一封封盖了,忽然目光一凝,仔细看向案上的注拟……拟王昌龄为《天宝文萃》主编的注拟。
“谁做的?”
陈希烈惊了一下,马上反应过来,是杜有邻。
他当即放下印章,拿起注拟便要撕掉。
下一刻,他却是停住了动作。
杜有邻既然敢写这个注拟,就是提醒他,此事杨党有把握,他总不至于连这都看不出来。
陈希烈遂将这注拟收入怀中,只等看结果如何。
“杨党既想与索斗鸡掰手腕,老夫有何可急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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秘书省,刊报院。
薛白将一大叠厚厚的诗稿摆在了王昌龄的面前,笑道:“如此,便拜托王大兄了。”
“我只怕很快要被贬,薛郎这是有把握留下我?”
“简单。”
王昌龄摇头苦笑,道:“圣人厌恶我啊。”
“不,圣人宽弘,且很欣赏王大兄的诗。”薛白道:“能赦免你一次,可见圣人不是厌恶你,而是被你冒犯了。”
“我本性如此。”王昌龄道:“改不了了。”
他已低头去看那些文稿,一眼之间,就把一首诗揉成纸团丢出门外。之后,提起笔,在下一封文稿上写下“言之无物,矫揉造作”八字,摆到一边。
“不必改。”薛白道:“请你来主持文萃报,冲的就是这‘不矜细行’的性情。”
王昌龄抬起头,抚着花白的长须,有些疑惑。
薛白道:“要做的很简单,骂。既骂过了君王,接着怎可不骂宰相、国舅?王大兄既不矜细行,大可骂遍这长安权贵,如此,才不会‘言行相背’。”
“哈哈哈哈。”王昌龄听得大笑。
薛白上前,写下《天宝文萃》四个大字,推到他面前,道:“看,这就是一份骂人的报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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