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审

  “放开!你们可知咱是何人?!”

  李静忠叫嚷不已,奋力挣扎,余光中见到有少年公子带着一男一女两个仆从缓缓登上长廊,踱步到了他面前。

  他隐隐觉得对方有些面熟,仔细一瞧,他不由脸色大变,露出如见了鬼一般的表情,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。

  “你!你没死?!”

  薛白颇为客气地笑了一下,道:“多亏了你没下死手,不是吗?”

  李静忠眼珠转动,愈发不安,再一看,才知薛白身后跟着的不是随从,而是杜家五郎,遂道:“五郎也来了,老奴曾见过五郎数面,一直恭谨有加,何至于反目成仇?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杜五郎不擅与人言辞交锋,吞吞吐吐半晌,方道:“你却说,将我二姐藏到何处去了?”

  “杜二娘自与太子和离,便自离开了,老奴又岂知她的行踪?”李静忠道:“擅闯太子住处,扣拿太子内侍,形如谋逆,还请五郎速让人放开老奴,若晚了,老奴可就不好为五郎遮掩了。”

  一番话,能哄住杜五郎,却哄不住薛白与杨钊。

  这年在长安所见,太子内兄、岳丈、连襟、师兄尚不知被拿了多少,杨钊岂惧拿一个内侍?

  他转身接过一只靴子,往地上一丢,道:“李静忠,杜五郎状告你羁留其二姐,并遣人夜闯杜宅行凶,你可认罪?”

  李静忠眼看着那靴子落在眼前,呆愣了一下,当即大怒,喊道:“何谓遣人夜闯杜宅行凶?我没有,你们栽赃我?!”

  他如受了莫大的委屈,又喊道:“这靴子是当日我让小宦官脱给你的!遣人行凶更是无稽之谈,我甚至不知你还活着……”

  “哦?”薛白问道:“你以为我已经死了是吗?我是如何死的?”

  “你!”

  李静忠一时却也答不上来,只好冷哼一声。

  皎奴四下看去,只见右骁卫这次虽不敢到后院拿人,却已将前院的宦官们尽数驱赶了过来。

  “昨夜我追赶之人身手敏捷,武艺不凡,不在这其中。”皎奴道:“定然另有死士藏在别处。”

  李静忠一脸愕然,眼中浮起不可置信之色,痛骂道:“好贼子,竟敢陷害于我?!”

  杨钊才不信他叫屈,拉过薛白,低声道:“人伱来审,能找到证据最好,若拿不到,此处毕竟是太子别院,不可做得过了。”

  “国舅放心,我有分寸。”

  薛白行了一礼,转身安排起来。

  他四下一看,选定了一间庑房,到其中坐定,让人将李静忠带进来,不急不缓地问道:“想必找到杜二娘,便知太子豢养的死士藏于何处了,对吗?”

  “荒谬!”

  李静忠莫名慌张起来,尖声道:“我不知你在说什么。”

  “你将杜二娘藏在城内。”薛白语速很慢,眼神如锐利的刀,观察着李静忠的表情,又问道:“还是城外?”

  “你胡说!”李静忠尖声道:“太子已与杜二娘和离,不知她去了何处。”

  “在城外,对吗?”

  “没有。”

  薛白缓缓问道:“东郊?西郊?南郊?”

  “哼!”

  李静忠渐意识到他在试探自己,暗自惊讶于这年轻人比寻常老狱吏还要有手段,干脆偏过头去,不让他看自己那张丑脸,一字不答。

  末了,薛白问道:“真不愿说?”

  “好贼子!”李静忠大骂道:“你可知今日愈猖狂,来日下场愈惨。”

  薛白竟也不逼他,自顾自地拿着笔墨写写画画了一会,道:“拖下去,带下一个。”

  杨钊挥了挥手,有右骁卫将李静忠拖了下去。

  “好贼子,有本事杀了我啊。”李静忠大骂。

  “不急。”薛白道:“有机会。”

  “小畜生……”

  李静忠犹衔恨而骂,心中却很清楚这些奸党虽然嚣张,毕竟真不敢对太子的人下手。

  他却唯独有一事不解——昨夜去杜宅灭口者却又是何人所派?可惜没能真除了薛白这祸害。

  待被拖到另一间庑房,李静忠透过窗户看着那一个个被带进去审问的宦官,心中又涌起另一份担忧。

  那其中确有两人随他一道去安顿了杜良娣,万一让李林甫找到她,对太子可是颇为不利的。

  当时便说了,得让杜良娣与韦妃一般削发为尼,迁至宫中,偏太子心软,终成了遗祸。

  之后他又想到,形势还不至于大坏,此间宦官众多,知晓杜良娣下落者却只两人,右骁卫不敢用刑,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从众人当中分辨出知情者,何谈其它。

  时间一点点过去,李静忠时而忧心,时而又乐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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