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銛、杨錡,以及两个国夫人则笑着出列,包括杨钊也起身凑趣。李隆基兴致高昂,让杨家兄妹们与薛白共饮,义结金兰。
杨玉环与薛白碰了一杯酒,笑吟吟道:“往后既是我的弟弟,有吃的、玩的,诗词歌赋,可莫只知给三姐,也记得我这个姐姐。”
“是。”
“叫姐姐。”
“姐姐。”
薛白目光落在杨玉环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上,移开,倒显得有些不太会话。
“薛郎唱得曲词真好,胡儿想拜薛郎为舅舅!”安禄山却不罢休,跟着傻笑道。
此言一出,薛白迅速瞥了李隆基一眼。
李隆基依旧不怒,在他看来,安禄山赤胆忠心,知道杨贵妃受宠,故意凑趣罢了。
杨銛则有些动心,不停向杨玉瑶行眼色,认为认下安禄山这个边镇大将为亲戚,必对杨家有好处。
奇怪的是,杨钊这次却没这种功利态度,眼神对安禄山甚是嫌恶。
“就认下胡儿当外甥吧?舅舅?”
安禄山心知李隆基故意纵容,且吃定薛白没有资格拒绝,遂作出更加滑稽的姿态纠缠不休。
不得不,一个丑胖油腻的老胡儿对着一个清朗的少年郎口口声声喊“舅舅”的样子颇具反差。
李亨见此一幕,眼神愈发难看,生怕这些人全都联合起来对付他这个储君,目光不住地看向张汀。
忽然。
“噔噔噔噔”的脚步声中,有龙武军将领登上了勤政楼,赶向陈玄礼,低语了几句。
“圣人。”
陈玄礼赶到李隆基面前,却没有太多避讳,声道:“范阳劲卒与鸡坊儿起了冲突,斩死了两人,金吾卫想阻拦,被斩死了两人、伤了四人……”
末了,他又补了一句。
“之所以发生此事,因有一部分范阳劲卒押送战俘,是披甲带刀进的长安城。”
他声音虽,却恰好能让李隆基附近几人听到。
安禄山脸色一变,顿时不敢在御前装傻卖乖,第一时间向李隆基拜倒认错。
“陛下!胡儿管束不力,请陛下重惩胡儿!”
李泌目光看去,见到安禄山跪下、李亨松了一口气的情形,微微叹息。
另一边,张汀低下头抿了一口酒,以掩盖眼中的得意之色。
她做成了。
好不容易,她才从薛白那里套了话,“找我有何用?何不想想谁有能耐斩死那些回纥人?”
因这一句话,她马上意识到该如何反击。她没有授意人去查,或指证安禄山,而是以狠辣干脆的方式,直接逼着范阳劲卒展示了杀饶手段。
做起来也简单,好在长姐张泗好赌博,利用与贾昌、王准的关系,分别收买了几个鸡坊儿与金吾卫,骗他们去杀安禄山的人。
这些长安恶少横行惯了,不知边军有多凶悍。
圣人、贵妃也一样,真以为杂胡是什么善与之辈,今夜,由她来把杂胡的面具撕下来。
“起来,查明了再谈。”
李隆基唤起了安禄山,并未当即惩戒。
这种冲突常有,且情况未明,安排有司处置即可。子不必在中秋宴上亲自审案,万一一时查不出结果,会在众臣面前损了威严。
“胡儿忠心,朕信得过,不必因此事坏了中秋良辰。且都落座,看歌舞。”
“遵旨。”
安禄山连忙俯身行礼,不敢再作纠缠。
今夜的冲突事,一定是鸡坊儿挑衅在先,他对自己的亲兵有信心;但,怕的是圣人联想到杀回纥饶案子,误会是他派人做的。
退下之前,偷偷瞥了一眼,圣人那一双眼如深井,难测圣心。
同一时间,薛白与杨家众兄妹也退了下去。
杨玉环不由深深看了薛白一眼,此时对他阻止她认胡儿为义子之事感受又有不同。
李隆基淡淡道:“太子不必在朕面前站着,落座吧。”
“儿臣遵旨。”
李亨恭恭敬敬地退下,落在众人眼中,像是又被奸臣陷害,暂时洗清了冤屈。
安禄山听着这些话,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,眼珠转动起来。
末了,他心里有些讥笑起来。
难怪右相这个太子狡猾。但今夜,东宫看似施了一招高明手段,其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。
那些回纥人又不是真是胡儿杀的,胡儿还能让人冤枉了不成?
反倒是那个薛白,年纪就心脏得很,闷不坑声地坏了胡儿的好事。
“我的舅舅啊。”安禄山心里讥笑着想道:“我们的事可没完呢……”
是夜,许合子唱了准备好的一首咏月歌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