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为何?结交边将。
薛白亦在试探,见老师如此反应,便知此举太过冒险了,应道:“学生说错了,是献于圣人。”
“是何军器?”
颜真卿出自关心,才问出口,须臾意识到不能与学生争功,摆了摆手,“你每多奇怪想法,倒不必给老夫看……”
“老师请看。”
薛白已将一个卷轴展开在他面前,让他猝不及防看到了。
“这是……投石车?”
“学生猜想,如今的投石车尚可改进,这种配重式的重型投石车,射程、威力或可增加数倍。我为它起了个名字叫‘巨石砲’,老师以为如何?”
“名字不错,图太潦草,若只依此图稿,造不出的。”
“学生不过略懂大概,目前只有初步设想。具体有无用作、能否造、如何造,还得与工匠商议。”
“倒懂得事前与老夫通气?”
“正是如此。老师叮嘱学生安份,学生听进去了,因此特来相问,此事可行否?”
颜真卿起身,捻须思忖,来回踱步。
献军器说来简单,但当此时局,势必又要卷入权争当中。可若真依这小子所言,射程、威力增数倍,或可使大唐将士少死许多人。
终于,颜真卿下了决心,应道:“可行。”
“学生不是惹是生非了?”
“你可有相熟的能工巧匠?”
“还在寻访。”
~~
次日,太学馆中响起读书声。
杜五郎倾过身子,小声地对薛白问道:“你今日可去丰味楼?达奚娘子想要向你致谢。”
“忙。”
薛白专注学习,头也不回地伸手把杜五郎脑袋推开。
杜五郎想到亲友们的官位都安排了,自己与薛白却连进士都没取得,确实不妥,也决意用功读书。
“君子之事亲孝,故忠可移于君……”
不知何时又睡着了。
醒来时课业已结束,旁人都走了,坐在前面的杨暄睡得正香,薛白正在收拾笔墨纸砚。
“走吧。”
“今日有文宴,一道去吗?”
“好啊,文宴怎少得了我,都有谁?”
“不知。”
快出仪门时,杜五郎忽提醒薛白看向门外的一人,小声嘀咕起来。
“看到那位老者了吗?国子祭酒,韦公,讳名一个‘述’字,京兆韦氏。官任太子庶子、银青光禄大夫、集贤殿学士,编修国史十余年,你还是初次见吧?”
薛白目光看去,韦述六旬年岁、长须花白,牵着一头驴,正往驴背的褡裢里放书卷。
放好书卷,韦述脚一抬,却没能翻上驴背,他已年迈,身材甚胖,动作笨拙,转头见了两个生徒,招了招手。
“来,帮老夫一把。”
薛白遂与杜五郎上前,扶着这位祭酒上了驴背。
韦述坐定,打量了薛白一眼,问道:“你便是那文才忽高忽低的薛白?”
“学生正是。”
“哈哈,颜清臣相邀,你我正要往同一去处,走吧。”
“……”
杜五郎不由又是眼睛一瞪。
此前陪博士、司业喝酒,已闹出了好大一桩春闱案,这才平息了几日,却又要陪祭酒去喝酒。
到时若再闹出一桩秋闱大案,又如何是好?
~~
作为堂堂国子祭酒、当世文史泰斗,韦述的宅院很大,不愧是京兆韦氏门户。
可入内一看,韦宅却与薛宅一样是“删繁就简”的空旷朴素风格。
韦述却不是因为赌博,而是因为家有藏书二万余卷,全都是他买来,亲自校阅刊定的。
另有魏晋以来草隶真迹数百卷,古碑、古器、药方、格式、钱谱、玺谱之类,当代名公尺题,无不毕备。
老者一路炫耀,入了大堂,便招呼老仆去沽酒。
不多时,有四个中年人联袂而来,其中两人正是颜真卿、郑虔,另两人则都是三十几许年岁。
“哈哈,薛白已在,清臣既到,可算是把‘韩愈’凑齐了。”韦述抚掌大笑,“引两个小的见礼吧。”
众人都笑。
颜真卿年岁较长,也不客气,引见起他的两个好友。
“萧颖士,字茂挺,人称‘萧夫子’‘文元先生’,兰陵萧氏,南梁宗室后裔,鄱阳王七世孙。四岁赋文、十岁补太学、十九岁中状元,先授秘书正字起家,今官任集贤殿校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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