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第七个昼夜过去,田嗣中才功告圆满,一声轻哼,鼻窍中喷出两道白气,煞气直透重楼,冲开周身窍穴,氤氲而出,化作一道冥河法相,高悬于头顶,百折千回,涛生涛灭。田嗣中缓缓站起身来,眸光深邃,暗自觉得侥幸,一来侥幸心与神合,时机稍纵即逝,抓住了机会,二来侥幸没有大妖前来骚扰,区区几头虾兵蟹将,被冥河一卷,便湮灭无迹。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,冥河法相业已突破瓶颈,升至八阶,能否与魏十七一争高下了?仔细琢磨了一番,终是觉得毫无把握,只得喟然兴叹,生不逢时。
田嗣中拂动衣袖,冥河卷起一道波澜,身形骤然消失,水声潺潺而灭。这一道神通唤作“冥波千里”,藏身于冥河,攻守兼备,等闲手段已伤不到他真身,转瞬即可远飏千里。他有心试一试己身极限,冥水如一条巨蛇,时隐时现,翱翔于苍穹之下,天地之间,正恣意驰骋间,忽然心有所动,田嗣中下意识按定冥波,凝神望去,却见山岳之巅,妖气如火如荼,一团烈焰直冲霄汉,刺得他双目流泪,难以视物。
田嗣中心中一凛,这分明是大妖搬运妖丹,将妖力催发道极致,究竟是何许样人物,将其逼到如此窘境?他不敢靠近窥视,暗暗催动神通,将冥水凝成一面“通灵法镜”,朝那大妖照上一照,却见他鸟首人身,头悬一颗妖丹,烈焰升腾,使出浑身解数,在方圆丈许兜兜转转,似乎急于躲避大敌,偏生被死死缠住,不得脱身。
火光太过耀眼,田嗣中以冥水洗涤法镜,层层削减,大妖的身影渐渐淡去,几近于无,只剩一团烈焰仓皇逃窜,他眯起眼睛看了半晌,终于发觉一道若隐若现的血光,纵横决荡,肆意吞噬妖气,撵得那大妖无路可逃。
田嗣中心头猛一沉,血气神通如此犀利,在他印象中只有魏十七一人,难不成他竟自投罗网,巴巴送上门去了?他拨动“通灵法镜”,不放过每一处角落,终于在山顶一块大石后照出两道身影,一男一女,还没来得及看清面貌,那男子屈指一弹,“通灵法镜”应手而碎,田嗣中浑身寒毛根根倒竖,
仿佛被上古凶兽盯上,正待不顾一切御冥河逃遁,耳畔忽响起一个声音,道:“看在轩辕掌门面上,过往种种一笔勾销,汝好自为之”
他心弦一紧又一松,生出死里逃生的错觉,后背冷汗涔涔,忙不迭遁形而去,不敢稍作逗留。再怎么说,魏十七都是弥罗宗宗主,既然开口一笔勾销,就不会追究之前的恩怨,田嗣中去了一桩心事,顿觉海空天空,如释重负,连带冥河法相都灵动了几分。
出言惊走田嗣中的正是魏十七,他携李一禾出谷猎杀妖物,碰巧撞上一头修炼血气秘术的大妖,一时兴起,上天入地追至山巅,以一道血光将其困住,指点李一禾施展法术,从旁偷袭,那大妖皮糙肉厚,根本不当回事,但这一道血光吞噬妖气,侵略如火,却令他大为忌惮。
魏十七在仙城开宗立派,趁此机会招收了若干门人,旁人只道他喜好年轻貌美的女弟子,实则他是为了掩饰李一禾,以免过早引人瞩目,看出此女对他至关要紧。赵德容初来乍到,心性不明,暂且搁置一阵再说,夏芊和秦榕修炼太一筑基经,才刚入门,不堪大用,故此留在了潜夫谷看护山门,魏十七只带了李一禾与一清道人来到外域,借着剿灭妖物的机会指点一二。
一清道人炼化“血丹”,脱胎换骨,正式踏上了修道之途,血气初成,硎发新刃,还不大稳当,须打磨一段时日,方可及锋而试,倒是李一禾得漓水珠之助,修炼奔潮诀大有进展,练成了几宗小神通,正好试试手。离开九折谷前,魏十七毫不客气,向华山宗赊了一串三十六颗漓水珠,一柄冷泉剑,一块天心螭吻佩,这三宗法器不高不低,恰好与李一禾的道行相契合,实力提升三成,即便失之经验浅薄,也不虞有失了。
那大妖被魏十七困住不得脱身,无异于活靶子,李一禾有天心螭吻佩护身,三十六颗漓水珠补充灵力,后顾无忧,专心致志祭起冷泉剑,一开始稍显生疏,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纯熟,自然而然学得许多变化。魏十七稍稍松开血光束缚,多给她一些压力,李一禾陡然吃紧,慌乱了一
阵,旋即镇定下来,应对得有模有样,渐渐扳回劣势。
那大妖见势不妙,眼珠一转,仰头厉啸,将妖丹吸入口中,体内血脉沸腾,着地一滚,化作一头三足金乌,张开双翅冲天飞起,周身燃起熊熊烈焰,身形迅速淡去。魏十七“咦”了一声,颇感意外,这大妖来头不小,竟有三足金乌的血脉,这一手火遁的神通着实不俗,但在他眼中还不够看。他抬掌轻按,血光暴涨,匹练也似地卷入火中,冲天烈焰随之溃灭,三足金乌连连怒叫,竖起漆黑的翎羽,探出第三只脚爪,如有千钧重,颤抖着划出一道血符。
李一禾早退到魏十七身后,探头望去,只见那一道血符浮于空中,血气流转,神完气足,一股莫名的战栗浮上心头,神魂为之摇曳,手足僵硬,竟挪不开眼神。魏十七伸手一点,血符扭曲溃散,李一禾浑身一轻,胸口起伏,长长舒了口气,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圈,心中后怕不已。
那三足金乌勉力催动血气,划出这一道直击魂魄的血符,被对方轻易破去,血气反噬,哇哇哇连吐三口血沫,神情萎顿,双翅耷拉下来, -->>
第四节 胳膊拧不过大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