形势有变,八指头陀毫不犹豫退出葛岭镇,与封使君会合,从长计议。
青狼法眼,窥破虚妄,他与“太岳神剑”遥遥对了一眼,隐约察觉对方亦是一名修道人,道貌岸然之下,透出一丝丝邪秽的气息。小小葛岭镇中,竟出现了两名修道人,其中一人还是以杀伐见长的剑修,原本的打算落了空,他知难而退,厉轼出于某种考虑,故作不知,纵其离去。
八指头陀全身而退,封使君却是生生拖住华山宗的剑修,激斗一场,消耗了不少血气。据封使君所言,那剑修是个女子,灰纱蒙面,露出一双凌厉眼眸,一袭黑衣将身躯裹得严严实实,仗剑冲杀,进退如电,她似乎并不在意葛岭镇中生民死活,只顾盯着封使君缠斗,似乎存心拿他试剑,诸般套路一变再变,见奈何不了对方,失去了兴致,飘然而退。
试剑云云,说得轻描淡写,八指头陀却深知其中的凶险,飞剑攻伐何等凌厉,封使君一招不失全接下来,道行之深手段之强,出乎他意料之外。八指头陀皱起眉头琢磨片刻,道:“仙城华山宗素来以名门正派自居,不至自毁清誉,那女修只怕是装作不在意镇民死活,以免封使君加以要挟,陷入两难。”
封使君不置可否,淡淡道:“也许吧,人心叵测,谁都说不清。”八指头陀的猜测或有道理,但他与那剑修劈面相斗,剑心通明,剑意即心意,他不会弄错的,用无辜的性命去要挟那剑修,无异于与虎谋皮。
八指头陀亦讲了赤龙镖局中的一场变故,罗挺借金刚血胎药力杀出重围,却被华山派掌门“太岳神剑”厉轼一剑斩杀,厉轼并非寻常江湖中人,似是邪修路数,大梁仙城中,邪修势力不小,厉轼借华山派藏身,只怕另有黑幕。
封使君对此毫不在意,眼下最棘手的是,华山宗剑修一旦与华山派掌门厉轼联手,他们非但占不得便宜,反而进退维谷,不知从哪里下手。八指头陀背负双手,皱起眉头踱来踱去,寻思了一个又一个主意,最后试探道:“有道是正邪不两立,先将厉轼
的原形逼出来,看那华山宗的剑修作何打算?”
封使君并不觉得这主意高明到哪里去,不过八指头陀奉金刚门主之命来到葛岭镇,定不肯不战而退,无论如何也要闹个天翻地覆,才交代得过去。他想了想,提醒道:“正邪不去管他,葛岭镇中,当真只有两名修道士?”
八指头陀心中犯起了嘀咕,这却不敢打包票,不过封使君所虑也有道理,二对二尚可一斗,再有第三名修道士搅局,他们万万接不住。他寻思了一回,心不甘情不愿道:“也罢,待得月朗星稀,我且算上一回凶吉,再作打算。”
封使君看了一眼他胸前的骷髅佛珠,心下了然,颔首表示这才是老成之举。
赤龙镖局中,华山派掌门厉轼探视过李一翥,命他好生歇息,安心养伤。罗挺为药力催发,透支寿元,双臂有十龙十象之力,李一翥与他硬拼一记,吃了不小的亏,脏腑震动,筋骨皲裂,虽无性命之虞,短时间内不宜与人动手。李七弦听了掌门的话,这才松了口气,放下心来,性命无碍就好,趁此机会将养十天半个月,省得每日介跑来跑去,没个消停。
厉轼看了郭传鳞一眼,心下隐隐有些不安,似乎错了什么,细细寻思,助秦榕斩断尘缘,并没有做错什么,大概是念兹在兹,一时多虑了。他温言宽慰了几句,问起李一翥教了他些什么功夫,随口指点几句,以示关怀,郭传鳞听者有意,一一记在心中。
从始至终,厉轼都没有察觉郭传鳞体内的异样。安忍不动如大地,静虑深密如秘藏,郭传鳞心窍中那一点血气大有来历,轻而易举就瞒过了厉轼的双眼,不在话下。
赤龙镖局内愁云密布,花厅辟为灵堂,停满了棺材,厉轼看了一回,摇摇头,独自绕到练武场的东北角,却见花团锦簇的荼蘼架下,静静立着一个黑衣女子,面容藏在灰纱后,只露出一双眼眸。他吃了一惊,停下脚步拱手道:“厉某见过上宗尊使!变生不测,门下弟子死伤惨重,一时心乱如麻,未曾远迎,还望尊使见
谅。”
那女子摆手道:“无妨,妖物来袭,非战之罪,适才在葛岭之上,我被一头虎妖绊住,脱不开身,无暇顾及此地。你斩杀了金刚门的弟子,很好,当断不断,非受其乱,‘金刚血胎药’极为霸道,药力灌顶,半刻之内化身妖魔,非凡人可匹敌。”
厉轼道:“那些大妖越过沧岭,入侵夹关,行事肆无忌惮,难不成打算重启人妖之争?”
那女子道:“兹事重大,眼下难有定论,我已飞剑传书禀告宗门,不日自有前辈到来主持大局。妖域蠢蠢欲动,仙城不会袖手旁观,赵伯海的叛军只是癣疥小患,没有妖物相助,再多十倍也打不破夹关。形势有变,你们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,只会碍手碍脚,趁早回落雁峰去,保存实力方是上策。”
厉轼心中一动,应道:“尊师所言极是,厉某明日就携弟子离去。”
那女子道:“好生看顾秦榕,以丹药调养气血,莫要传她世俗的武功,坏了灵性,待到此间事了,我自会去落雁峰接她。”
厉轼道:“得尊使看重,这是秦榕的缘法,厉某自当用心。厉某有一冯姓女徒,系秦榕嫡亲姑姑,陪她居于孝子峰,孝子峰清幽险绝,也省得受人打扰,乱了心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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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节 好自为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