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章 负何碑

么?”
尹观看着这个随手即可碾灭的纨绔公子,并不说话。
赵澈自顾自地道:“如果你是为了给你的好友曾青报仇,为了给那些被护国圣兽吞吃的人报仇,那你现在已经做到了。”
“国主你杀了,国相你也杀了。顺着这条线,满朝文武你皆可杀之!这头乌龟,如果你能杀,也尽可杀掉。”
“然后呢?你想做什么?皇帝吗?”
他左手提起一方玺印:“玉玺在这里,你可以拿去。”
“你想挑战旧有的国家体制吗?你想改变这个畸形的国家吗?你想带给他们——”
他伸手虚虚划过下城,遥指整个国家:“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吗?”
他躬下身来,双手将玉玺捧起,恭敬地往前递:“来,你现在就可以这样做。你这样的绝世天骄,想必有非凡的洞察,和庸才所不及的能力,想来可以为佑国找到一条更好的路。我期待你。”
他往前走。
弱小如他,这一刻竟然咄咄逼人:“我期待你!来啊!”
他的情绪如此激烈。
但尹观的表情平静极了。
这位一手创建地狱无门的秦广王,只是平静地看着赵澈:“这就是你想跟我聊的一切吗?”
“尹观!今日流的血,已经够多了,就到这里吧!”郑朝阳散开了面部的兵煞,此刻他万分痛苦。
那皇宫一路蜿蜒而来,都是帝室的血。
为护卫赵苍而死的修士,都是佑国本就不多的强者。
如斯繁华的上城,已经满目疮痍。
此刻护国圣兽所踏足的下城第二十七城,更是毁掉了大半。
他的目光从这些地方掠过,每一处都叫他心如刀割。
最后这痛苦的眼神,落在了尹观身上,刚硬如他郑朝阳,一时也声音带颤:“若早知你会造成这样的杀孽,当初我一定不会留手!”
尹观歪过头来,看了他一眼,轻蔑地笑了:“你好像觉得,你在我这里有什么情分在。到底是什么让你郑朝阳产生这样的误会?”
他懒得跟赵澈多说什么,却对郑朝阳有些话说。
因为这位佑国大将军,正是儿时好友曾青的偶像。曾青一直到被送进龟兽嘴里的前一天,还相信郑将军会给他主持公道——明明他的施政没有问题,怎么就被评为了最差?忠心为国的负碑军统帅,一定不会坐视奸人乱政。
一直到行刑的那天,已经奄奄一息的曾青,被臭鸡蛋烂白菜涂了满脸满身的曾青,看着尹观,嘴唇翕动的还是——申冤信送到了吗?
而后被一口吞没。
“是,三年前你的确没有全力出手,所以觉得这样就可以安抚你愧疚的心了吗?这个国家的朝政不是你来掌控的,所以你可以安慰自己,那令人作呕的一切都与你无关?一个个的佑国天才被安上无能误政的名号,送到这只丑陋的大乌龟嘴里,成为它的粪便。你也能够安慰自己,你只管兵事,只对兵事负责吗?”
尹观就这样看着郑朝阳,抬起手来,遥按其人。
他的眸中游过邪异碧芒,郑朝阳周身的兵煞骤然翻滚,产生激烈的抗拒,而后竟如某种腐朽了的实质,一大片一大片地剥落下来!
“郑朝阳,这么多年,你就是这么安慰着自己过来的。拥有整个佑国最强健的体魄,却蜷缩着最软弱的灵魂。”
“你还不如赵苍!”
尹观一边说话,郑朝阳聚拢五千负碑军所涌动的兵煞,一边纷如雨落!
“你是怎么成的神临?”
“哪里来的国势养你?”
“尔俸尔禄,民脂民膏。你的一身修为,都是下城血泪,而你居其位,不谋其政,竟然能够心安吗!?”
最后一个问题问完。
军阵直接崩散,五千负碑军战士,全都委顿于地面,晕厥过去。
而郑朝阳已经面色煞白,整个人一丝兵煞也聚不拢地立在那里。
像一只被拔掉了所有羽毛的鹅。
“现在我告诉你,三年前你未尽全力,我亦未尽全力,你本就杀不了我。那时候我离开,只是因为那种程度已经足够。所以真的不用表演痛苦,不用感动自己。你从来就不能决定任何事,你没有那个能力。”
尹观失望地摇了摇头:“这三年的时间你也虚度了。对内你保护不了本国的天才,对外你在我面前连还手都做不到……你怎么心安理得地做大将军?”
杀人诛心,莫过于此。
一大片一大片的气血,从郑朝阳的身体里剥离,如花瓣凋落。
而他再也无法站稳,颓然跪倒在气血花瓣之间。
他的兵煞被剥离,他的气血被剥离,他的尊严、他的遮羞布、他的荣誉、他的人格,也被一并剥掉了!